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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詩穎 : 《北鳶》:一隻鳶‧一段牆‧一世情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7年4月號總第388期

子欄目:批評空間

作者名:徐詩穎

於風箏,因為在他們的心裡,即便時代多麼雲譎波詭,可緣於「風箏」的這份情誼從來就不會因此而動搖。事實上,這一次的重逢也證明了的確如此,於是「風箏」又重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當中。仁楨請文笙教她放風箏,於是在一個黃昏的時刻,他們相約在老城牆上見面。環顧四周,當這對青年男女想起了以往的瞬間和一路走過來的路時,都不約而同產生了「物是人非」之感。面對腳下的城牆,仁楨「四面看一看,又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襄城沒變的除了青晏山,怕就是這段城牆了。如今,連禹河都改了道」。讀到這裡,自然而然會想起《傾城之戀》裡范柳原對白流蘇說的話:「這堵牆,不知為甚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甚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流蘇, 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這段話足足讀了十年。每一次讀,都會讓我感動不已。我常常問自己,這樣的真情要到哪裡去尋找?普通人的愛情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嗎?在張愛玲的筆下,牆是「冷而粗糙,死的顏色」。可在這裡,牆卻變成了有溫度的時間老人,也就是說:牆在,人在;牆在,真情就會在。直到此時,范柳原才會道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當整個文明毀滅之後,假若他與流蘇還會重遇在這牆根底下,那麼他希望彼此能坦誠相待,用真心去感受這堵牆所傳達出來的沉默而永恆的力量。一堵地老天荒的牆,一份地久天長的約定,成就了這對戀人獨一無二的浪漫。《北鳶》與《傾城之戀》恰恰形成鮮明的對照,雖然同是亂世中的情侶,但文笙與仁楨的愛情一開始就沒有「互相算計」的味道。相反,他們每一次的相遇所流露出來的感情都是真切的。即使偶爾會顯露出窘迫的樣子,這也是發自樸拙的內心而毫無做作之態。同樣,「城牆」在此依舊扮演着時間老人的角色,見證了襄城的盛與衰。站在城牆上,仁楨不禁想起了她與文笙第一次相遇的情形。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文笙會立即反應出當時她說的頭句話「我認得你」。這句「我認得你」,在我的理解中,就如同這座城牆,見證了他們從相識到結合的全過程。小說裡提到:「他們在對視中,回憶着彼此說過的這句話。風吹面不寒,這些年過去,已有些物是人非。他們都長大了,文笙心中有淡淡的悽楚。手一鬆,風箏掉落在了地上」。牆在,人在;牆在,真情就會在。一句話、一段牆、一隻鳶,使他們終於確證了一個事實:對方從未在自己的內心中消失。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重逢,喜悅固然存在,但兩人更多了幾分經歷人生浮沉後的成熟和淡然。在放飛風箏時,仁楨希望風箏能夠飛得更高更遠,可文笙卻不這樣看,他說:「風箏飛得再高再遠,終是有條線牽着。有了這條線,便知道怎麼回來」。在他的眼裡,「人,總要有些牽掛」。文笙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可他依舊選擇留在襄城,一來固然是不想讓母親昭如擔心和牽掛,願一輩子做一個無悔於家族期盼的孝子,正所謂:父母在,不遠遊;二來正是與仁楨的這段「未了情緣」呼喚着他回襄城。由此可見,昭如和仁楨已是文笙這一生最大的牽掛了。

在《傾城之戀》裡,張愛玲說道:「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者是無處容身的,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這個地方在《北鳶》裡面正是在襄城,在這段老城牆上。紛亂的年代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彼此間的感情。在他們的心裡,這份情已經不需要再用繁複的詞來描繪,甚至只需意會而不需言傳了。心靈相通就是彼此最好的定心丸,連表白也同樣如此。小說到了最後,文笙很認真地看着仁楨的眼,可說的僅僅是一句非常簡單的話:「楨兒。以後咱們,好好地過。」仁楨也只是應了他一聲「嗯」。一個「嗯」字,看似簡單,實際已表達出仁楨一輩子願意與文笙「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決心了。

一隻鳶,一段牆,一世情!願天下有情人都能夠經受時間的考驗,終成眷屬!這,就是我讀完《北鳶》後最大的感慨,也祝福每一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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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詩穎,廣東廣州人,南京大學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台港暨海外華文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