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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友朋 : 原來散文可以這樣寫的——十五年後再讀簡媜這野生品種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7年7月號總第391期

子欄目:批評空間

作者名:施友朋

前言:2002年陶然兄約稿叫我寫篇書評,我選擇了台灣散文大家簡媜,寫了一篇五千多字的〈水光爭妍耀眼多變――簡媜散文商議〉(收《色相人間》一書);當年,簡媜四十出頭,收穫已碩果纍纍,我的「商議」,也不過如蜻蜓點水,難窺其堂奧。今次忽然又自覺要再寫一篇談論簡媜的讀書隨筆(不想用評論,因太冷太硬太嚴肅),是讀了她20133月出版的《誰在銀閃閃的地方,等你》以及2016年初版的《我為你灑下月光――獻給被愛神附身的人》,前書買下未刻即讀,後書買了立刻兩日內讀畢(因不用上班退休閒着),於是從書架抽出前書,看了十多頁,思潮澎湃,不能自已,掩卷遐思,頓覺自己賣文數十年,對着簡媜的行文抒寫,豈能不懷謙卑,世上確有好筆,能呼風喚雨或令彩雲聚散或令高樓翻起萬里愁,將文字變為攝人魂魄的精靈,文章要贏,要言之,除了「若無新變,不能代雄」,就是三個字「要好看」!否則陳義過高,不能勾人心緖,且虛妄浮詞居多,淫麗而煩濫,徒惹神傷。

讀簡媜之文,時而感其說理竟如鄭板橋廚房門上一副對聯所云:「白菜青鹽粯子飯,瓦壼天水菊花茶。」粯子飯,就是糙米飯,家常便飯卻吃得簡樸健康,淡逸是另一種境界;說理,也可以如閒話家常,不須煽動,不須陳義過高,只須自在靜觀世情,理在其中矣,如此清潔自守,一如她那特別簡樸拙趣的字體和插圖,叫人看得舒服;言情有時不着痕迹而叫讀者泫然欲淚,人間有味是清歡,細味之,又惹「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的無奈!至其筆下洶湧而出的情思愛意,常有驚人直筆:「把自己逼到死角,干戈相見,有一種快意恩仇之感。」忽然又如「粉蝶團飛花轉影,彩鴛雙泳水生紋」令人感到人生不可以沒有愛情,簡媜說:「愛情不可以讓一方活在黑暗中。如果有,那必定不是愛情,因為愛情永遠嚮往光亮。」是耶非耶,讀其書知其人,一切的推介都難以言詮,只有一字一章細讀下來,自然能領略散文言情的境界可以去到幾高。「繁采寡情,味之必厭」,然簡媜寫親情愛情,吃盡人間煙火,不但沒有油脂垢面,卻益發風神秀骨,清空騷雅,就是教人低吟不已。一段少女的逝情,寫得絲絲入扣,往事並不如煙,正是「事近而喻遠,是以往者雖舊,餘味日新」,當今物質至上,物質女郎振臂直呼「有樓有高潮」,這樓――還要至少二千平方呎,真是嚇死月入一萬幾千的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甚麼「穿着破爛但心似錦繡」,功利社會,多見人慾橫流,何曾得睹人性光輝如流星劃過天空的聲音?愛情更難得睹發乎情止乎禮義,而簡媜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她灑下的月光,只見靈魂閃爍不見肉慾交纏,把平生,俗情麈污都洗滌盡。為愛癡狂卻可以立地成佛,怎不令人深深着迷?

 

1   老人,最忌滿腹牢騷

五十出頭寫了這樣一本滲透生老病死的「天書」――《誰在銀閃閃的地方,等你》,果如孔夫子所言「五十知天命」?簡媜在序言指出,她無意寫一本指導手冊,但迫切覺得「老年學」(或老年產業)是一門有待各方齊力砌建的學問。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作家關心的仍是世間現場裡人的特殊困局與突圍,生命之無奈與高貴。也許,隨着年紀的增長,至親好友難免走的走,這是大自然花開花謝的鐵律;然而生命無常,有些至親或死於飛來橫禍,有些給癌症折磨,死亡有時來得突然,難免令人欷歔惆悵。簡媜這本書特別引人深思,尤其道出一個人,老並不可怕,怕是死得沒有尊嚴或帶給後人「麻煩」,那就不算去得安心或死得其所,這裡頭學問多着,作者提出相當多的參考資料和切實可行的指導,「鎏銀歲月」道盡人老的修為,如何才可贏得尊敬及神聖的表現。她說:文人,最怕窮酸,老人,最忌滿腹牢騷。真是深得我心。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以九十五歲高齡辭世,他入住北京醫院時寫下這八句:「生固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與安息?明月清風,不勞尋覓。」先生之豁達從容,人生逍遙,也無風雨也無晴,平淡是福。

不過,經簡媜提醒,我是有點心慌慌的,她說理想的老年生活要有「四有」:有錢、有空間、有人、有事。這對於一般基層是奢望,正如作者所指出,老年,是人生中最不浪漫的一個階段,且是最孤軍奮鬥的一段路。我年過花甲,開始感到體力大不如前,更要命的是「三高」齊擁有――高血壓、高血脂症、糖尿病,在藥物的控制下,改變一點飲食習慣,這幾年似乎也不至於壞下去。遙想年輕時曾是追風的少年,落巴士從不待車停定,愛一躍而下向前滑多步減俯衝之力,腳步穩健長髮揚起,顧盼自雄仿如少林武僧;見到欄杆也單手一拍雙腳往上一提就過,頗有逢山飛越遇水不尋的快感,自以為「型爆」,可以引來女同學的艷羨目光⋯⋯然一切俱往矣!有趟在居住的野村搭小巴出上水火車站,車停定,也不知為何膝頭蓋一軟,整個人趴在地如吃屎狗,那一摔,雖只是擦傷點手肘及膝頭蓋一些皮肉,眼鏡也飛脫不遠,很快自己爬起來,用紙巾止住浮面的血水;內心警醒:逝者如斯乎!再不練好腳力,再活多幾年,即使不至貧病交迫,也必晚景淒涼!遂早晚蹲低站立,由三兩下遞增至十來下,又舉舉啞鈴拉拉彈弓,如是者持之以恆,三個月後膝蓋已不再痠軟。這不正是「要活就要動,有養才有生」嗎?

 

2   不要怨天尤人,一切都是偶然

「版權所有的人生」這章,收在《誰在銀閃閃的地方,等你》,道出人生的無奈,一般人總愛埋怨,生死疲勞,為何上天如此不公,如此厚他人而這般打擊折磨自己?簡媜也不過五十出頭,可讀其書,她是真悟道「天命」是甚麼東西。於序言,簡媜說,「20102012兩年間,我的親人走了四個;熟識朋友家中有長輩辭世的,共十一人;20082012,有六位熟朋友罹患重病,最年長的才六十一歲。四年之間,參加告別式帶回來的紗袋毛巾有一大疊。」四年間嚐透生離死別的種種滋味,難怪她對生命的體會,要比大多數人都深入,她有一段話令人深思:「如果,你從未經歷酷寒與溽暑,不知火燒水澇,打從入世起,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氣候裡,百花爭艷、群樹高歌;奔跑時揚起的風恰好只夠吹開一朵蓓蕾,降下的雨水足以潤澤萬物不會阻礙人的腳踝。年年月月,你活在不曾改變的清新裡,習以為常,那麼,你聞着每日必有的玫瑰與百合同時綻放的香息,會眼眶含淚地說『感謝讓我擁有這種人生』嗎?」

人總是不知足,好日子過多了習以為常,生活便沒有危機感,是的,任何事物一旦慣常,你便不懂珍惜。「如果,每日空氣中盡是花香,人怎會感謝玫瑰?」簡媜視人生,有的是正能量,她認為「一切都是偶然,隨機分派,被生下,報了戶籍,隸屬一個屋簷。人生從這屋簷開始,屋簷下的一切,由不得一個嬰兒情願或不情願。」這正是廣東人所說的「好醜命生成」,與其怨天尤人,不如靠自己。晚清中興大臣曾國藩說:「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復追。其過如駟,其去如矢,雖有大智神勇,莫可誰何。光陰之遷流如此,其可畏也,人固可自暇逸哉?」真的,讓人感到畏懼的,是放縱自己虛度光陰,看到簡媜寫下:「唯有承當,才能走到未來的時間刻度,找到轉運交叉路,主宰自己的第二度誕生。」一言驚醒夢中人,老朽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日月既往,不可復追,「第二度誕生」其可再乎?

 

3   你喜歡你的人生嗎?

這真是「大哉問」,我相信,十有九個希望時間可以倒流,一切可以從頭開始,只是你的人生只能活一次。「生有限,恨歸零,愛無盡」;簡媜說:「浮雲悠悠,人生不保證苦盡甘來,人生不盡然公平,唯有釋懷。」我想起魯迅先生,193695日,自知病重難癒,時日無多的他寫下〈死〉一文。魯迅「戰鬥」的一生,想像中他並不怕死,有論者指他身上有很重的「鬼氣」,這不難理解,魯迅有張悠然自得地坐在亂墳堆前,臉上露出詭異微笑的照片;他在廈門大學任教不到半年期間,把自己從1907年到1925年所作的二十三篇文章合成一雜文集,書名就叫《墳》,一個鬼氣重的文人,對死也是百無禁忌的。對死,魯迅在〈死〉一文透露其無奈,不過,他並不「恨歸零」,人之將死,其言不善也;他留下的遺囑也充滿革命的「造反有理」,譬如:「趕快收斂,埋掉,拉倒;不要做任何關於紀念的事情;忘記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塗蟲;⋯⋯損着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接着又寫下:「我想了一想,決定的是: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也不寬恕。」睚眦必報,用最後一口氣,走完五十五年的人生,投出的匕首就只有三個字「不寬恕」,想和他「大融解、補裂痕」,看來再多幾個女媧也難以煉石補天也。孔夫子的吾道一以貫之,就是「忠恕」而已,魯迅多了一字,就是「不寬恕」!一生人把革命進行到底,活出我道,你不一定認同他的人生,但怎麼說也是一個好漢!

文人中,死得冷清的,當數早熟的天才,成名趁早的張愛玲(19201995)。坊間關於她的傳記都習慣以「淒涼」、「潦倒」述之,而發現其遺體,由三幾日至一星期均有,總之,都是靠猜測或以訛傳訛。真正靠譜的,當推由宋以朗主編的《張愛玲私語錄》和宋以朗著的《宋淇傳奇――從宋春舫到張愛玲》,皆因宋家和張愛玲私交非比尋常,《宋淇傳奇――從宋春舫到張愛玲》其所記張愛玲逝世「真相」當可一錘定音:「不少人爭論張愛玲去世多少天才被發現,現在許多的說法是去世七天。我有一份張愛玲正式的死亡證書,裡面寫着死因是心血管疾病,死亡時間是98日十二點半(1995年),但這是發現她死亡的日期,並不是死亡當天的日期。其實去世了多少天,由法醫來判斷,但那份報告從來沒有公開過,所以那些說死了三四天甚至七八天的人,是沒有證明的。」

人死如燈滅,是淒涼還是自在,也不應是後人「想當然」的猜度,張愛玲晚年的最後身影,也許生活得孤單,但其孤獨中,說不定有無盡華麗或自得其樂,誰知?

走筆至此,想起最近台灣又爆七十九歲作家瓊瑤和她八十九歲丈夫――皇冠出版社創辦人平鑫濤一段不為人知的事。話說平鑫濤失智和中風住院四百多天,直到今年4月才公開。瓊瑶覺得都是她二十四小時照顧老伴,平鑫濤與前妻生的三名子女,兩週來看一次,待半小時就走了;而照顧跟探望是兩回事,以一個七十九歲的老人照顧一個八十九歲的老人,還要是大中風,長年纍月可真不容易。根據瓊瑶所說,丈夫在清醒時明確交代不接受侵入式治療,就是不插任何伸入鼻胃的管子,她也認為「沒有靈魂的肉體」就不值得活下去,不如安樂死。然而,其兒子不贊成,發聲明認為父親即使失智,不記得他們沒有關係,只要父親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好地活着就夠了。瓊瑤無奈,表明要將平鑫濤「移交」給其子女。我想,要是他們有讀過簡媜這本書,其中一章「書房裡的星空」,是作者與其老師齊邦媛,即《巨流河》作者在書房的漫談、隨想和對話死亡的看法。齊老師見慣大場面,對死亡別有一番見解,最重要就是死得有尊嚴。老師說:「不要哭哭啼啼;希望死的時候,是個讀書人的樣子。」平鑫濤畢竟是個讀書人、出版家,而瓊瑤是紅遍兩岸三地的大小說家,其小說改編成電影及電視劇的不計其數,如《窗外》、《婉君》、《煙雨濛濛》、《還珠格格》等等,說她的電視劇四十多年來持續不斷地影響着不同世代人的生活,一點也不誇張。如今竟為了丈夫是否「安樂死」的爭議搞得家嘈屋閉,家醜外揚,何尊嚴之有哉?哪裡像是大作家與知名出版家應有的窺透生死的平和氣度?讀之,難掩欷歔!

死後原知萬事空,可是要死得無怨無悔,原來也不容易啊!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然而,天意有時弄人,瓊瑤說有次伴侶叫她一聲「媽」,她一時錯愕,神緒未能扭轉過來,相對大半生的伴侶,眼前竟錯認是「媽」,哀慟莫名!只能無奈的嘆一口氣。

 

4   物色雖繁,而析辭尚簡

寫情,最難在平凡的字裡行間殺你個措手不及。《文心雕龍》物色一章說:「物色雖繁,而析辭尚簡;使味飄飄而輕舉,情曄曄而更新。」這幾句頗堪玩味,景物的聲色雖然繁複,而分析事理運用言辭卻重在簡練;使文章的興味飄飄盪盪自然滲透,情采鮮明而清新。收在《誰在銀閃閃的地方,等你》,感人肺腑之篇多矣,如寫其外婆(阿嬤)的幾章:「哀歌的屋簷」、「世界降下她的黑幕」、「宛如流沙」和「哀歌無盡」,寫婆孫之間的窩心,情感濃得化不開,阿嬤那種安土重遷的農村婦人性格,對孫兒無微不至的愛,那種無怨的犧牲,仁者壽,她活了將近一個世紀,一個百歲老婦,晚年卻被診斷為失智併發老年憂鬱症。在簡媜哀而不傷的文筆下,阿嬤的角色變得「情曄曄而更新」:阿嬤的名字是「葱」,葱也是「藍色」的意思。藍色,確實最能表達她與命運搏鬥的過程,她的一生就是把抑鬱悲苦的深藍煉成暖日晴空的故事。阿嬤晚年可以很「淒涼」,可是得到孫兒全部的愛,「當年吃過的苦,如今都變成了甜」。乘風歸去,了無牽掛,自是無憾。

全書最賺人熱淚的,我認為是寫她與家翁的親情「第二個爸爸――叩別公公姚鴻鈞大人」,簡媜真是寫親情的高手,完全演繹了「物色雖繁,而析辭尚簡」的抒寫風格,我讀開章一段,其時正值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的書桌上,閃亮的照明斑駁着我的淚影,今趟真在她的字裡行間給「殺個措手不及」。文章以倒敍說起,平實卻充滿深情與摯愛:

 

「爸爸,我是簡媜,我來了。」

不記得從何時起,我一見到您就說這話,您總是回答:「妳忙啊!」我也總是回說:「不忙不忙!」每週六或是年節,您與媽媽到我們這兒聚餐,一進門穿上拖鞋,您一定對廚房裡的我說一句:「哎呀,讓妳忙啊!」我也立刻在抽油煙機的轟炸下高聲說:「不忙不忙,一點都不忙!」忙與不忙,似乎成了多年來我們的見面慣語。即使在您病中,我給您送粥過去,躺在病牀上的您見到我,仍舊是這句話;即使是最後一天早上,我帶着您的西裝與鞋襪趕到醫院,看到您大口喘着,正要從燭滅般的身軀蟬蛻而去,我忍着淚在您耳邊說:「爸爸,我是簡媜,我來了。」您的嘴忽然顫抖地抿了一下卻發不出聲音,然而我知道,因着多年來的默契我知道您要說的是:「妳忙啊!」

 

我不得不抄錄這開篇的一整段,只是想說好的文字句法,確不需要麗詞僻句,析辭尚簡更勾魂懾魄,一句「你忙啊」穿梭這一小段,卻發揮神奇的催淚效果!當你把整篇萬多字的文章讀完後,再回味「你忙啊」這三個字的潛在力量,真有重若泰山之感!簡媜的「第二個爸爸」走得「一生無憾」,她的這個家翁對媳婦的真心呵護以及長輩式的關懷,真是令人動容,譬如每年新春給的紅包,封面都寫滿祝福的話!簡媜出了新書,又會備上大紅包,寫滿賀辭及讀後讚辭,世上家翁與媳婦竟透過文字而有如此交心激勵的一頁,確實開了老朽的眼界!

晚清中興大臣曾國藩的家書,教誨兒子做人處世均十分嚴格,而他對女兒也毫不放鬆,有一封信說:「余每見嫁女貪戀母家富貴而忘其翁姑者,其後必無好處。余家諸女,當教之孝順翁姑,敬事丈夫,慎無重母家而輕夫家。」簡媜傾情夫家出於內心的真誠,不須人教,做到「讓家翁無憾」的圓滿赴天堂樂土,相信其家翁也必驀然回首並不忘說一句:讓你忙啊!

 

5   結語

東拉西扯談了一點對簡媜兩本書讀後的浮光掠影,說不上有甚麼真知灼見,馳意遊走,想到就寫,也沒有甚麼高深的理論,只是事隔十五年才寫了這篇閱讀隨筆,作為她的忠實粉絲,驚覺時光之飛逝,不抓緊時間,去日苦多,屆時想發點謬論亦可能時不我與!簡媜的散文,又攀登了另一個高度,老朽年逾花甲,視茫茫而髮蒼蒼,肯定跟不上,所言所感,或許未必盡合作者原意,錯了還請海量包涵並指正。

《我為你灑下月光》是簡媜為寫作三十年自我紀念之作。她在「自述」形容自己:「一個對散文懷抱熱情與奇想的人,乃蘭陽平原生養、台大中文系培養之野生品種。慣於獨來獨往,既在人生火宅內,也在紅塵岸邊上。自然為寫作性格混合獵人的冷靜與獵犬的躁動,喜新厭舊,三十多年來用自己的方式走散文馬拉松之路,仍然覺得是個學徒⋯⋯

如果優秀的學生是學校的名片,那麼,台大中文系培養的這野生品種,絕對是獨特而芳華絕代,是以滿園春色,姹紫嫣紅開遍又如何?我就是愛那野生品種的「殺你個措手不及」,這種野生品種,也不知多少年才會忽然綻放一株!喜新厭舊對簡媜就是美德,往事不必回味,登高望遠,看盡天涯路,你不禁驚嘆:原來散文可以這樣寫的!

 

――54日,2017年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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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友朋,曾是資深編輯。業餘愛翻閒書並勤於塗塗寫寫,務求「娛己娛人」,終極目標騙幾文稿費以為購書賭馬之資。新著《色相.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