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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政恆 : 二十年來的香港小說面貌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7年7月號總第391期

子欄目:「當代香港文學作品評論」專輯

作者名:鄭政恆

1   香港小說的生態場域

2013年,我主編了幾種書刊,其中一冊為《香港短篇小說選20042005》(2013),《香港短篇小說選》年度選自八十年代末開始編選,由香港三聯書店出版,第一本為馮偉才編選的《香港短篇小說選19841985》(1988),其後黎海華、許子東、黃子平、鄭政恆、潘步釗都曾擔任主編,較近期的出版為黎海華和馮偉才合編的《香港短篇小說選20102012》(2015)。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三城記小說系列,由許子東編選的《輸水管森林》(2001)、《後殖民食物與愛情》(2003)、《無愛紀》(2006),不少作品都從這個三聯書店短篇小說年度選取材料。

黃子平和許子東編選的《香港短篇小說選20022003》(2006)出版後,休止了七年,三城記小說系列也戛然而止。到2012年底,我承諾接力編輯《香港短篇小說選20042005》,我自覺要將這個短篇小說選的編輯傳統,重新注入活力。當然,我也欣然回顧那兩年的精彩小說。

說到小說選,我曾經跟也斯和葉輝合編一套兩冊的《香港當代作家作品合集選.小說卷》(2011),由新加坡青年書局與香港明報月刊出版,這部收錄19492007年香港小說精品的大書,讓我們可以從大視野看香港文學及小說。

這些短篇小說選讓我們看到甚麼?一方面,小說以藝術的生命力,承載了時代和歷史經驗,而另一方面,優秀的小說也建構了香港文學與文化的面貌,而都市生活是香港文化面貌的重要環節。

二十年來的香港小說,展現了香港人的心理狀態、都市的瑣碎生活、城市人的細緻情感、社會議題的思辨態度,一切都經過藝術轉化,在小說中反映出來。回頭看來,這二十年間創作和發表的小說,佳作不少,但總體數量相對中國大陸而言當然不多。《字花》、《瞄》(Muse)和《小說風》在20062008年接連創刊,那幾年香港小說比較發達,《香港文學》每年一次的香港作家小說專號,也是重心所在。

寫作生態方面,早在九十年代,報紙的連載小說已是日漸式微,連載小說的重鎮如《星島晚報》、《新晚報》、《快報》先後停刊,小說不用天天追看,而是一書在手,作家的寫作狀態更為獨立,甚至孤絕。香港的長篇小說好手,粗略可分為老中青三代,年齡世代不同,但創作活力卻無分軒輊,由於發表場域基本上脫離了社會大眾(但文本內容不一定完全抽離於社會背景),內容不乏實驗創新,保持了靠近精英閱讀階層的先鋒書寫態度。

 

2   世紀轉折前後:崑南、也斯、陶然

以下點出一些香港小說作家和小說佳作,由於佳作如林,恐怕難以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回歸初期,正是世紀轉折之時。鍾玲玲的《玫瑰念珠》(1997)、陳慧的《拾香紀》(1998,獲第五屆中文文學雙年獎)、黃碧雲的《烈女圖》(1999,獲第六屆中文文學雙年獎)和《媚行者》(2000)是世紀末的香港長篇小說代表作。

踏入二十一世紀以後,崑南的《天堂舞哉足下》(2001)是香港後現代長篇小說的重要作品,小說去中心化,敘事破碎,跳躍不定,內容非理性,偶有諧謔,充滿不確定性。小說的三個部分互相割裂,沒有明確的中心人物和主要情節,無中心結構都反映了後現代多元分裂的本質,一元已分裂為多元的碎片。回歸後,崑南的後現代情色書寫自成一格,更先後出版了短篇小說集《戲鯨的風流》(1998)和《旺角記憶條》(2015)。

也斯在香港回歸後依然保持創作動力,他的短篇小說〈後殖民食物與愛情〉(原刊1998年《純文學》復刊第一期)和〈愛美麗在屯門〉(原刊《香港文學》2004年一月號),都以食物為意象帶動人際關係,而且建基於香港人和事的地方書寫。

也斯〈溫哥華的私房菜〉(原刊《文學世紀》2004年十月號)是他比較後期的重要小說作品,也斯借傳統「三及第」﹙文言、粵語、白話夾雜﹚小說風格,去說兩代人之間溝通的問題,有人情味,而小說本身的混雜性和趣味性,正正是香港文化和都市文學不可或缺的要素。可惜也斯已於2013年去世,他最後的小說集《後殖民食物與愛情》(2009,獲第十一屆中文文學雙年獎)的簡體版,在2013年底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相關評論可見陳素怡主編的《也斯作品評論集:小說部分》(2011)。

陶然不單擔任《香港文學》總編輯,也大量創作小說和散文,1997年香港回歸以後,他出版了小說集《美人關》(2000)、《歲月如歌》(2002)、《赤裸接觸》(2004)、《走出迷牆》(2004)、《一筆勾銷》(2004)、《連環套》(2004)、《天外歌聲哼出的淚滴:陶然中短篇小說選》(2012)、《沒有帆的船》(2015)等多部小說集。

《美人關》和《歲月如歌》收錄了回歸前後,陶然創作的微型小說,故事新編是他的寫作特色之一,他以荒誕手法重塑家傳戶曉的古代人物,黑色幽默色彩十分鮮明,例如〈醉〉寫武松在蘭桂坊買醉,醒來身在香港尖東酒店的房間,心中糾纏不清於潘金蓮的情慾誘惑;〈再度出擊〉借周瑜和黃蓋的苦肉計故事;〈門神〉就用李世民、秦叔寶、尉遲恭和程咬金的故事,放之於商業化、功利化的香港,寫公司生存危機和昔日忠義傳統失落之下,老臣子兩面不討好的壓力。陶然故事新編小說的相關評論,可見蔡益懷主編的《陶然作品評論集》(2011),以及王緋的論文〈文本嫁接與神話偷襲──讀陶然的遊戲小說〉。

 

3   五個突出的小說作家:董啟章、李維怡、 陳冠中、陳汗、王良和

2003年底至2004年,香港中生代重要作家董啟章,曾在香港藝術中心的每月通訊《Artslink》連載了十二期小說,小說的最後一章〈時光.聯想〉就在結集成《對角藝術》(2005)一書時,跟之前十二篇小說一併刊出。都市文學有開放性,跨媒界對香港創作人來說算是習以為常,在非文學刊物登載文學作品也是司空見慣。

這二十年間,董啟章相當活躍,1997年分別推出了《名字的玫瑰》、《雙身》和《地圖集:一個想像的城市的考古學》,其後更有《V城繁勝錄》(1998)、《衣魚簡史》(2002)、《體育時期》(2003)等等。作家出版社在20102012分別出版了《體育時期》和《答同代人》的簡體版,而《地圖集》英譯本Atlas : the archaeology of an imaginary city由董啟章、韓安德(Anders Hansson)和杜博妮(Bonnie S. McDougall)合譯,2012年由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藤井省三和中島京子合作的日譯本也是在2012年面世,引起東西方的國際注視。

最重要者是董啟章創作了氣魄宏大的《自然史三部曲》,三部曲是鴻篇巨製,包羅萬象,《天工開物‧栩栩如真》(2005)寫自我、物件、家族,《時間繁史‧啞瓷之光》(2007)走向龐雜,而《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之學習年代》(2010)就涉及名著閱讀與社會行動,與時代下的現實互動。

董啟章的著作《美德》(2014),曾經節錄刊登20134月出版的《天南》文學季刊,這部薄薄的小書,與劇場有許多對話。小說有許多角色,不少都來自真實人物,大家都猜誰是誰,董啟章說《美德》是自然史三部曲下篇的預告,詳參筆者的訪談稿〈在世界的劇場書寫《美德》〉,見《聯合文學》20147月號。《美德》出版後,董啟章寫了長篇小說《心》(2016),向夏目漱石的名作《心》致意。

從二十年來的小說中,可以看到好些小說作家建立了清晰的個人風格,例如從李維怡的小說可見其作品的社會性,也看出她作品的批判性比較強。近年她在香港和台灣相繼出版了《行路難》(2009)、《沉香》(2011)、《短衣夜行紀》(2013)三部小說集,當中作品也見她對社會環境如何影響人,有深刻的觀察。都市文學有其社會性,甚至批判性,原因正是都市的新聞資訊尤其發達,香港的公共討論氣氛相對自由,無拘無束,時有善意抨擊之言實在無可厚非。

陳冠中出入於文學與文化,他的短篇小說〈金都茶餐廳〉(原刊《明報》2003878日)是立足香港本土的後殖民作品,而長篇小說《盛世:中國,2013年》(2009)、《裸命》(2013)、《建豐二年──新中國烏有史》(2015)都面向大中華處境,但保留香港人的邊緣角度,可是三本書都未能如1999年在香港初版、2010年由春風文藝出版社推出的《甚麼都沒有發生》,引進中國大陸市場。陳冠中的小說得到西方文學界重視,《盛世》(The Fat Years)由杜邁可(Michael S. Duke)英譯並於2011年出版,而《裸命》(The Unbearable Dreamworld of Champa the Driver)就由韓斌(Nicky Harman)英譯並於2014年出版。

陳冠中的《盛世》由作家老陳的知識分子角度出發,卻以黨國領導人何東生的個人演說告終,帶出霍布斯式的國家巨靈構想實驗。《裸命》由生命力強的藏人強巴擔綱,注目於漢人和藏人、肉體和精神、中心與邊陲、理想與現實的二元世界。《建豐二年》為中國寫下另類的歷史,如果當年國民黨沒有敗走台灣,由老總統一口氣連任五屆,又是別一番盛世景象。小說由「終局的開局」展開虛構的歷史場景,以「開局的終局」留下欲言又止的伏筆。當老總統身故,少主建豐走馬上任,中國還是一黨獨大的專制國度,卻處於世界第二之位,百年來未有的富強安定的形勢,中國好像來到歷史的拐點了。

陳汗的小說作品一向維持高質量,他的短篇小說對男女關係、情慾、懺情的描寫,多年前我讀的時候已感到當中的爆炸性,藝術價值也相當高,他的小說集《滴水觀音》在2006年由青文書屋出版,翌年由文化版圖再版,並獲得第九屆中文文學雙年獎,而簡體版在2013年由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出版。近年他走到影視劇本創作去,小說創作減少了,香港作家的跨媒界現象,例子不少。

王良和的小說作品也十分突出,短篇小說集《魚咒》(2002,獲第七屆中文文學雙年獎)堪為二十年來肉體和成長書寫的里程碑,他的短篇小說〈破地獄〉收錄在2014年出版的同名小說集裡,《破地獄》毫無疑問是近幾年最出色的香港短篇小說集,更得到第十三屆中文文學雙年獎。小說集的重心是家族、死亡、經驗與父親,其中〈還鄉〉、〈阿水〉與〈和你一起走過華富邨的日子〉三個短篇小說,刻畫出消失的舊世界與老香港。在《破地獄》的自序〈現實的觸摸感與意象的感受力〉中,王良和說:「從《魚咒》到《破地獄》,我的筆轉到了『家族史』的書寫,這是叩問『我是誰』、『我從何而來』、『我的根在哪裡』、『我活在怎樣的世界』的結果。」

2015年由香港文學出版社有限公司推出的《蟑螂變》,盡收《魚咒》到《破地獄》兩個時期的小說,關於王良和的小說藝術,詳見收於《蟑螂變》的拙文〈自我的狂歡:王良和《魚咒》及《蟑螂變》〉,在此不贅。

 

4   香港年輕及新晉小說作家

我們還可以特別留意香港「八十後」小說作家的冒起,作者車正軒、杜文諾都有潛力,可是他們似乎沒有繼續寫下去。「八十後」小說作者的作品有影像文化的影響,也有都市文學的時代氣息、新生代的想法、後現代的思維、本土或性別的意識,如今比較活躍的「八十後」小說作者有紅眼、譚以諾、鄒文律、雨希、葉曉文、何倩彤、梁莉姿、王証恆等等,跟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小說作者,例如鍾逆(鍾國強)、陳慧、蔡益懷、羅貴祥、朗天、洛楓、鄺國惠、關麗珊、梁品亮、麥華嵩、黃淑嫻、黃勁輝、陳志華、葉愛蓮、王貽興、陳曦靜、可洛和麥樹堅等等,都是香港小說作家的中堅力量。

葛亮和潘國靈是近年比較重要的男作家,葛亮的小說《謎鴉》(2006)、《七聲》(2007年台灣聯合文學版;2011年北京作家出版社版)、《朱雀》(2009)、《戲年》(2011)、《浣熊》(2013)、《北鳶》(2015)在中台兩岸出版,他更是《聯合文學》策劃的「二十位四十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之一(另一位香港代表是韓麗珠),在專輯中,拙文〈葛亮──書寫宿命與人生〉有簡單的評介。

潘國靈在創作與評論兩方面用功,文學作品與電影世界互涉,細心刻畫出都市感性,他的短篇小說集《病忘書》(2001)和《失落園》(2005),已在2012年由上海三聯書店出版簡體版,其後他出版了《靜人活物》(2013)和《存在之難》(2015)和首部長篇小說《寫托邦與消失咒》(2016)。《字花》2016年第62期的「我消失,但無以割捨──潘國靈小輯」,有李薇婷、黃愛華、洛楓和鄧正健的相關文章,可以參看。

至於新晉的中年小說作家還有馬家輝,他的《龍頭鳳尾》(2016)受到一定程度的關注,既有台灣新經典文化的正體中文版,又有四川文藝出版社的簡體版,正如哈佛大學東亞系暨比較文學系講座教授王德威在序文〈歷史就是賓周〉中說:「我以為《龍頭鳳尾》之所以可讀,不僅是因為馬家輝以江湖、以愛慾為香港歷史編碼,更因為藉此他點出綿亙其下的『感覺結構』。那就是秘密和背叛。」然而針對小說的正反兩面意見,也紛至沓來。

 

5   香港女性小說作家:西西、黃碧雲、鍾曉陽、張婉雯、韓麗珠、謝曉虹

二十年來,香港女性小說作家相當成功,西西的活力不在話下,短篇小說集《故事裡的故事》(1998)以故事新編手法再現古代世界,《白髮阿娥及其他》(2006)將人物系列書寫修成正果,《我的喬治亞》(2008)內容層層複合,出入典故知識,相當實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更從2010年陸續出版了《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我城》、《鬍子有臉》、《手卷》、《哀悼乳房》、《飛氈》等西西長短篇小說代表作。

中年作家黃碧雲的活力依然,《末日酒店》(2011,中英對照)面對殖民地的歷史陰魂,頹墮萎靡,微為繁富,《烈佬傳》(2012,獲第五屆紅樓夢獎首獎及第十二屆中文文學雙年獎)卻相對返璞歸真,更是地道的粵語書寫,借烈佬生涯看盡老灣仔的滄海桑田,《微喜重行》(2014)有廣闊的香港歷史社會背景,不單是家族史的書寫,直面人的存在。

鍾曉陽的《哀傷紀》(2014)續寫1986年的小說〈哀歌〉,兩個一新一舊的中篇小說,合成一冊《哀傷紀》,新星出版社已在20112013分別出版了《停車暫借問》和《春在綠蕪中》的簡體版,頗受注目。

張婉雯在近年獲得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中篇小說首獎等大獎,她的小說注目於老人與草根社區生活,第二本小說集《微塵記》(2017),早就教人翹首以望,書中的作品如〈陌路〉刻畫的社會運動,〈明叔的一天〉(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組評審獎作品)的小人物生活百態,〈打死一頭野豬〉的邊緣族群,〈玫瑰誄〉的精英肖像,〈使徒行傳〉的宗教書寫等等,以上這些短篇小說都堪為當今香港最突出的寫實作品。黃碧雲、鍾曉陽、張婉雯三位女性小說作家的作品,透視人生的別離或死亡,內容比較深刻。

韓麗珠與謝曉虹是最受期待的女作家,她們的書寫風格前衛,充滿象徵意味,意象引申出無窮聯想寓意,不論城市書寫和疾病書寫都有超現實風格,她們合著了台灣聯經出版的《雙城辭典》(2012)。

除此之外,韓麗珠推出了小說集《輸水管森林》(1998)、《寧靜的獸》(2004)、《風箏家族》(2008)、《灰花》(2009)、《縫身》(2010年台灣聯合文學版;2012年重慶大學出版社版)、《離心帶》(2013)和《失去洞穴》(2015),其中《風箏家族》(Kite family)就由凌靜怡(Andrea Lingenfelter)英譯並於2015年出版。

董啟章在〈「自然懼怕真空」――寫作的虛無和充實〉一文中說:「韓麗珠讓我想起卡夫卡。她和卡夫卡的遣詞造句也是那麼的平實和經濟,沒半點花巧和華彩,但卻往往令人驚奇;他們筆下的世界同樣是那麼的荒涼、疏落、詭異,而又最尋常不過;他們筆下的個人同樣是那麼的脆弱無力,同樣面對那不能名狀的巨大的神秘的體制或力量,同樣不得不屈服和順從。」而關於韓麗珠的小說,還可參考《印刻文學生活誌》20133月號第115期中,孫梓評與韓麗珠的筆談。

謝曉虹曾出版《好黑》,2003年由青文書屋出版,並獲得第九屆中文文學雙年獎,2005年由寶瓶文化出版台版,其後她出版了短篇小說集《Snow and Shadow》,小說由Nicky Harman翻譯於2014年出版,謝曉虹編選的《香港文學大系(19141949):小說卷一》(2015)勾沉失落的香港現代小說佳作,也獲得好評。

出色的香港女性小說作家實在不少,李碧華的《吃貓的男人》(1997)和《煙花三月》(2000)、綠騎士的《石夢》(1997)和《啞箏之醒》(2002)、黎翠華的《靡室靡家》(1997)和《記憶裁片》(2014)、陳寶珍的《角色的反駁》(1999)、《改寫神話的時代》(2004)和《夢創世》(2015)、胡燕青的《好心人》(2010)和《剪髮》(2011)、適然的《屋不是家:混聲合唱》(2011)、辛其氏的《漂移的崖岸》(2012)、洛楓的《炭燒的城》(2011)、葉愛蓮的《腹稿》(2007)和《男人與狗》(2008)、聞人悅閱的《掘金紀》(2011年台灣聯合文學版;2012年江蘇文藝出版社版)和《小寂寞》(2014)、伍淑賢的《山上來的人》(2014),以及陳慧的多部小說集,都見證了她們的超卓成績。

 

6   結語:近二十年香港小說初探

文學評論人黎海華在《細緻與磅礴》(2007)的第一輯中,有不少書評談及香港女性小說作家的作品,黃念欣的《晚期風格:香港女作家三論》(2007)就將焦點集中於鍾玲玲、鍾曉陽、黃碧雲。

從許子東的《香港短篇小說初探》(2005),可以研探瞭解回歸前後香港短篇小說的轉變,另一重量級評論人葉輝的《Kairos:身體,房子及其他》(2010)和《Metaxy:中間詩學的誕生》(2011)是研究二十年來香港小說面貌必備的兩本參考書,《Kairos》論王良和的《魚咒》、謝曉虹的《好黑》、陳汗的《滴水觀音》;《Metaxy》論也斯的《從殖民食物與愛情》、梁品亮的《細說》(2011)、朗天的《心色密碼》(2011)、適然的《屋不是家:混聲合唱》、雨希的兩部短篇小說集,以至回歸第一個十年的香港長篇小說,刻畫出香港小說家的藝術特色。

葉輝在〈「忙」與長篇小說――「香港十年專號」前言〉一文中慨嘆說:「香港文學的長篇小說由大幅增產到大幅減產有很多原因,或能反映香港作家日漸缺少催生長篇的條件,人文生態的危機日趨嚴重,香港作家在無事忙的日子裡既無暇餘、也無迫切性去寫長篇小說了。 」十年後再讀再想,情況也許是未見更差,但也大同小異了。

從二十年來的香港小說可見,後現代寫作、家族歷史、都市變遷、文化議題、時局衝突等等,都是焦點所在。二十年的日子不算太短,本文必然有掛一漏萬,顧此失彼之處,還望方家海涵,日後再作增補。


鄭政恆,作家、詩人、評論人。2013年獲得香港藝術發展獎年度最佳藝術家獎(藝術評論),2015年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著有《記憶前書》,合著有《走着瞧》,主編有《讀書有時》三集、《金庸:從香港到世界》、《五○年代香港詩選》及《香港短篇小說選2004~2005》,合編有《香港文學的傳承與轉化》、《香港當代作家作品合集選.小說卷》及《香港粵語頂硬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