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 爾 ： 招財貓

「阿才，我買了一個招財貓。你看！」

 胖嘟嘟的老闆娘滿口濃郁的閩南口音，興奮地從箱子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電動招財貓。大肚腩上，寫着一個「財」字，招財貓的左前腳規律化地上、下、上、下擺動。

阿才睜大他那對單眼皮的小眼睛，瞪着招財貓的左前腳，頭也跟着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老闆娘問他：「汝肖啊！」

老闆娘站在店裡看很久，決定了一個風水位。

阿才用力地擦着收銀檯邊的一個角落，然後按照老闆娘的吩咐，墊一塊乾淨的布，才把招財貓擺在上面。它的左前腳不停擺動。阿才瞪着它，自言自語：「你不累？」他看到招財貓的左前腳上，也寫着一個小小的「財」字。

夜幕低垂，阿才把雜貨店的地上打掃乾淨後，拉上鐵門回家。老闆娘住在店屋樓上，她丈夫三年前去世，兒子到一百七十公里外的首都打工，老闆娘一個人住。

老闆娘在樓上看長篇連續劇，喧嘩的電視箱子，陪她度過每個晚上。

樓下店裡暗暗的，月光從生鏽鐵門上的一兩個漏口照射進來，隱約可見門口櫃檯，陳列餅乾、盒裝飲料等食物的架子就在櫃檯前。突然一個貓影奮身跳上食物櫃。

它伸出右前腳，輕輕觸摸左前腳。

它又用左前腳，輕輕觸碰架子上一盒盒的食物、飲料。

它用前爪把第二層格子的鹹魚乾推到地上，然後跳下來，又把其中一包鹹魚乾三扒兩下打開，吃了起來。店舖的角落裡，一直站着一隻小黃貓，一動不動瞪着它。

它美美吃了一包鹹魚乾，才抬頭看那隻貓。它慢慢地走向那隻貓，雙眼睜大，青青的眼睛眨也不眨，瞪視着那隻原本充滿敵意的小黃貓。小黃貓慢慢鬆懈下來，「喵～」，轉身走開了。

它緩緩平躺在地，地上還留着小黃貓的體溫。

把左前爪放在胸前，它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睡了。

微弱的一絲月光下，抵擋不了它身上的金色，還有個「財」字在肚腩上。

早上，阿才來開門，看到一大堆散落滿地的食物盒子，他傻眼：「咦？昨……昨天我關門的時候明明收拾整齊了……」

老闆娘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啊唷，這麼髒！你這人怎麼那麼粗心！地上都沒收拾乾淨你就回家了！」

阿才摸不着頭腦，他緊張起來就結巴：「這……這個……我……我我明明……明明已經收拾乾淨的……」

老闆娘不理他，嘮嘮叨叨地走去店舖後面燒開水泡咖啡。

晚上，阿才小心翼翼地看看清潔整齊的店舖才關燈，關門，騎摩托回家。

隔天早上，阿才提心吊膽地把門打開。

他閉上眼睛，又打開，嘿！果然又是滿地亂七八糟的，他不能接受：「一個星期才七天，有三天是這樣的，是不是有……那個……那那那個……」說不出來的害怕，讓他一時勇氣十
足的告訴老闆娘：「我看，是時候拜拜那個甚麼了。」

老闆娘說：「汝有肖無肖，地上很多貓腳印，一定是你門沒有關好，哪隻流浪貓跑進來偷吃啦。」

阿才定定神，果然滿地的腳印，「哦！」他想：「我知道啦，昨天下雨，那隻衰貓一定是從外面跑進來，才會搞到濕漉漉。」

今晚他決定要抓個正着。

阿才把鐵花拉好，電燈關掉，躲在食物櫃旁邊，在黑暗中等待他口中的「那隻衰貓」。

他等得快睡着時，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從櫃檯上縱身一跳，躍上食物櫃。阿才隱約看到它熟練地打開一包鹹魚乾。它正要吃起來時，阿才從食物櫃旁揮着一隻藤條跳出來，邊罵道：
「衰貓，我打你！」他走近一看，月光剛好照射在它身上，阿才很清楚地看到一個「財」字在這隻貓的肚腩上。

阿才嚇得大叫：「啊！你是甚麼東西！？」那隻貓也受到驚嚇，很快地就跑出店舖，阿才追出去，它已不見蹤影。

「阿華，我買咗一隻招財貓！你睇！」

離開阿才的家鄉幾十公里外的一個小鎮，張老闆正拿着一隻招財貓，興沖沖地走進店裡跟他的夥計阿華炫耀。

阿華抬眼望去，招財貓放在收銀機前，肚腩上的「財」字閃閃發亮，他看到招財貓的左前腳上，也有一個小小的「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