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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於天 : 新視野號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8年5月號總第401期

子欄目:真情對話

作者名:文於天

一個無比閒適的下午

我第一次成了豪傑

放棄了仁

放棄了義

像置身一個狂歡的廣場。

我們坐在匕首一樣的火車上

去山水詩的世界郊遊

搖晃之中,城市被異鄉拆開

下午顯得異常古舊。

隔着一片輕金屬

我的列車正向着沒有意義的世界投擲

對於生死,我們總是不發一言

努力不去想像郊遊的風光

那些野鴿子,拍翅而起

在仁義裡面

我活得比牠們抽離

一握不能雕飾的風沙,或者礫石,

被沉思纍積,石頭

幾乎不能沉默

所有人在無法離開的堡壘中

靜靜坐着,我的列車前進

星空卻在旋轉

探測器已經抵達

在記憶的公園停下

我撫摸着一把不會疲倦的刀

提着刀,我就是永恆的豪傑

北風是一把聲音

然而永恆卻已成了風沙和礫石都無法譯出的抑鬱症

我們都顯得有點力不從心

因此才可以在暗夜中釋壓

才可以躲在輕金屬的外殼中

暗自丟棄一些

悲哀的玩具。聽沙石

擊打在堡壘上,越過碎裂的沙洲

(那一列星宿,哦,那一列被火車貫穿的星宿)那些離散的野鴿子

迎向了刀口,牠們懂得甚麼時候應該

從容就義,伸長了脖子等待

甚麼時候應該帶着背包,

坐上火車,在飢餓的郊野

失聲朗讀《大悲咒》

在覓食的途中退後

我首先離棄的是石頭

然後是海島

那些我們賴以生存的儀器

都已經製造得過於精巧了

火車第一次跳過了燦爛的日落

我從影像中獲得冥王星幽幽的山嶺

古遠的冰山、穿流不息的氮河

一段煙霾。別人的石頭

擦拭着我的天空,一條裂縫

分開了一個世界

在縫紉機的語法中

裂縫便是花飾

攻擊更像是異形的倫理

憂鬱的線條,跳着針步

一如斜斜的一支舞,要飛奔

繼而貼着靜靜的遠山

影影綽綽地掠過

通過那裡的石像

通過野鴿子,我終於有了一點常識:

我們不能穿過遠山

看見它們的黑暗面。

我們共同的星球

在遷徙的異鄉中,成為山水詩的意象

走進探測器,塵埃一一安放在地上

空氣安放在寂寥之中

我手刃了邊疆的敵人

我提着被自由滲透的首級

乘着探測器,去古畫的意境郊遊

伸長了脖子望見

自己正被繪畫在一座孤峰上

野鴿群早已不見了

這敘述了我的心情

輕金屬的外殼如一塊扁舟

隨着倒敘的探測器漫遊於

神秘的巨流――柯伊伯帶的河

我們被沖刷

被故鄉快速掠過

被儀器探測,先於編年史

被生命編寫,這之中

究竟我要和這些漂泊的石頭

相遇多少次?

先於故事,我們才能像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那樣

安於現狀,收起翅膀

閉目然後持續進修

與陌生人不斷交談

就像可以節錄出來的史學孤例

在一些枯竭的警句中

遁辭找到了意義

但這不能根治

萎縮的群山

這相等於一段

暗黑的咒文

我始終是一名旅者

必須在無數的絕嶺上掠過

抵達了邊境,涉水而過

丟下滾燙的首級,卻發現,

古老的探測器早已墜毀在那裡

成了丘陵的遺物,疲倦的沉聲

成了最冗長不過的遺蹟

我是奮進的豪傑

縱然奮進都免不了寂寞

2017年10月31日


文於天,本名:林志華,香港作家、詩人。曾獲各大文學獎三十餘項,著有詩集《狼狽》,作品選入《香港新詩八十後22家》、《水母與搖滾——字花十年選詩歌卷》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