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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勇麟 : 出行奇遇記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8年6月號總第402期

子欄目:「在路上」專輯

作者名:袁勇麟

現在流行一句話:「不忘初心,始終在路上」。我雖崇尚「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卻只停留在「君子動口不動身」,長年纍月奔波在家裡和學校兩點一線,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閒,也只能做短途之旅,多半時間還是呆在家裡伏案寫作,做不成「當代徐霞客」。不過,人生在世,從呱呱墜地、蹣跚學步開始,誰沒有乘坐過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對於我來說,從小到大,讓我難忘的出行經歷還真不少,下面略述二三事。

1
我出生在福建東部寧德地區,這個地方非常尷尬,雖地處福建東北部沿海,甚至擁有福建省最長的海岸線,海岸線長達近千公里,以及二十世紀初被孫中山先生在《建國方略》中規劃為「未來的東方大港」的世界級天然深水港三都澳,卻由於地形以丘陵山地為主,且經濟落後,成了中國東南沿海「黃金斷裂帶」,在福建省內各類規劃中常常被歸類為山區。小時候,生活在福安下白石外婆家,從窗戶眺望出去,不到千米就是大海,外出走親訪友除了乘車,免不了坐船。稍大一點的類似周作人筆下的烏篷船,有船篷可以遮風避雨,小的則是古詩中常出現的「一葉扁舟」,上面沒有任何遮蓋。短途往往就是小舟,船身細長,窄窄的,每次只能搭乘十來個人,我現在已沒印象到底是靠人工划船還是用柴油發動機驅動前行,反正速度不快是不爭的事實,正如周作人所說:「你如坐船出去,可是不能像坐電車的那樣性急,立刻盼望走到。」由於是行駛在海上,風平浪靜時還可以眺望四周茫茫大海,從容欣賞水面風光;要是遇到漲潮退潮,那可就不那麼好受,小舟顛簸不已,小時的我遇到這種情景很少有不嘔吐的,既沒有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那種遺世獨立、峻潔孤高的人生境界,也沒有知堂筆下在內河行駛的烏篷船那麼閒情逸致且富有詩意:「你坐在船上,應該是遊山的態度,看看四周物色,隨處可見的山,岸旁的烏柏,河邊的紅寥和白殤,漁舍,各式各樣的橋,睏倦的時候睡在艙中拿出隨筆來看,或者沖一碗清茶喝喝。……夜間睡在艙中,聽水聲櫓聲,來往船隻的招呼聲,以及鄉間的犬吠雞鳴,也都很有意思。僱一隻船到鄉下去看廟戲,可以瞭解中國舊戲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動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覺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樂法。
不過,坐船最驚險的經歷還不是小時候所遭遇的大風大浪,而是2003年參加海南師範大學主辦的「中文散文與中華民族精神」國際學術研討會後到三亞的一次經歷。我和許多與會代表都是第一次到三亞,少不了去天涯海角景區逛逛,這時有位中年男子極力鼓動大家坐船到南海裡去看大海龜,結果有幾位北京來的朋友(其中一位是著名作家王蒙先生的兒子王山,他當時在《文藝報》工作),估計平時很少在浩瀚的大海中泛舟,更不用說與大海龜親密接觸了,於是受了蠱惑,就想僱艘小船出海,何況中年男子說每人只要二十元錢就夠了。出於平衡的需要,每艘小船四人一組,當時三缺一,他們便叫上了我,四個人滿懷期待地出海尋找大海龜去了。結果船開到茫茫大海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頭戴類似越南軍人頭盔的船工,突然停住了船,開口說前面出的那一點油錢只夠開到這裡,如果想要看大海龜每人還得補交六十元錢,面對蠻不講理地「坐地漲價」,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坐船漲價」,這時候我們根本不知身處何方,而且要命的是我還不會游泳,不想交錢也得交錢,不然船工要是起了異心,我們幾個人可能就會葬身大海,提前餵大海龜去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乖乖地掏出保命錢,小船繼續向前行駛。可是,我此刻的心情正如魯迅在〈五猖會〉裡所描寫的:「開船以後,水路中的風景,……對於我似乎都沒有甚麼大意思。」過了不久,船來到一個小礁石邊,船工忙招呼我們看上面幾隻正在爬行的小螃蟹,似乎這是贈送的一個免費項目,我已沒有欣賞的雅興了。又是一陣前行,海天一色,可是,大海龜在哪裡?大家正疑惑着,突然見到前方海面上停着一艘大船,船工讓我們沿着梯子爬到那艘船上,原來所謂的大海龜,是養在這艘大船的船艙中,等待着我們這群受騙上當者前來觀賞,那一刻我心裡在想,大海龜如果知道我們這一行人的來龍去脈,一定很同情我們這些人類。我腦海裡猛地浮現出台灣作家林燿德散文〈寵物K〉裡的那隻被當做寵物的烏龜K來,我們在大海龜眼裡,是否也像那個養寵物的人一樣,「在K的眼中,我永遠只是一群零碎的器官,一些被界定空間解析的拼圖:巨大並且善溜動的眼球,濕潤而富血色的唇,清晰的新萌鬍根……我的臉被切割成一頁頁展讀」,而且,「我開窗擲下飼料,K遲緩地把頭拉出略呈渾濁的水面,使我充分感到悚慄的是:那般細小的瞳孔竟能完整地表露出K內心的怨毒」。正是因為忽悠我們這些遊客觀賞的需要,本來自由自在生活在南海裡的大海龜,卻被擠擠挨挨地養在船上狹窄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上文說過,我雖出生在海邊,卻是個典型的旱鴨子。因為大海無情,父母怕我學會游泳經常跑到海裡當「浪裡白條」,於是我遺憾地與游泳失之交臂。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上大學時,學校體育課安排了幾次游泳,當年大學辦學條件還相當有限,沒有室內或室外游泳池供教學使用,體育老師只好把我們帶到閩江中間的一個小島上,在閩江中開展游泳訓練。可憐的我,看着同學個個興高采烈地在水中盡情嬉戲,只能默默地坐在岸邊為他們看守衣服。當時還沒意識到這一片江面,正是郁達夫當年旅居福州期間所描繪過的。1936年1月,郁達夫應福建省政府主席陳儀邀請,前來福州擔任省參議員兼省政府公報室主任。郁達夫到福州後,寓居南台青年會四樓的一間臨江房子裡,正好可以眺望閩江。史料記載,此樓乃著名華僑領袖黃乃裳所建,1910年他接任福州基督教青年會會長,為了讓該會有個固定的活動會所,以便聯絡各界人士,於1912年決定籌建新會所。黃乃裳親自捐款四萬五千銀元購置地皮;美國總統希歐多爾.羅斯福把他獲得諾貝爾獎的十二萬美元獎金全部捐獻給福州青年會,用做福州青年會的修建費用。1916年福州青年會建成,曾是福州近代最早、最大的一座綜合大樓。據稱,陳寶琛、黃乃裳、林紓、嚴復、薩鎮冰、林徽因等眾多福州近現代名人曾出入過青年會。郁達夫在他所寫的系列散文《閩遊滴瀝》中,這樣描述閩江的月夜:「在南台的高樓上住下的第一晚,推窗一看,就看見了那一輪將次圓滿的元宵前的皓月,流照在碎銀子似的閩江細浪的高頭。」郁達夫在文中還提到了當時閩江邊上生活着一群特殊居民「疍民」,也叫「曲蹄」、「連家船民」,曾被譽為閩江上最後的「吉普賽人」。
我小時候在福安下白石海邊,也常常見到這些疍民,當時我很不理解周圍的人為甚麼用福安話稱他們為「曲蹄」。後來看了一些論述,才明白疍民曾分佈在廣東、福建、廣西沿海港灣和內河上,因常年在狹窄低矮的船艙中屈膝睡覺、盤腿坐地、叉開雙腿作業,漸漸形成下身較短並且腿部彎曲的羅圈腿,正是這一特徵使閩東方言稱疍民為「曲蹄」。由於疍民沒有上岸居住,而是以船為家,吃住都在船上,所以當時海邊停泊着一艘艘漁船,晴天時船上晾曬着五顏六色的衣服,迎風招展,看上去像萬國旗。疍民的孩子,從小就習水性,個個都善游泳,閩東流傳一句諺語:「曲蹄不會游,敗祖宗名聲。」小時候我非常羨慕這些小漁民,夏天時常見他們不穿衣服,渾身光溜溜地在海裡出沒,曬成古銅色,成了「弄潮兒」。
建國初期,學界曾對疍民是否為一個獨立的民族有過爭論。我父親當時擔任下白石公安特派員,據他回憶,1950年代中期,中央政府曾派出民族識別調查小組對疍民進行識別調查,後認為疍民早已高度漢化,原生的語言、習俗逐漸消失,已不具備明顯的民族特徵。學術界較主流的觀點如羅香林、傅衣凌等人也認為疍民主要源於古代的百越,疍民乃是居水的越人遺民,與佘同源。在歷史上,疍民曾有自己獨特的語言,不過隨着與漢族社會接觸的深入,轉而使用漢語。疍民生活的空間只有連家船,除了歌唱外沒有別的娛樂活動,這也是疍民個個善於唱歌的原因。他們唱的歌被稱為疍民漁歌(疍民盤詩)。由於生活條件的限制,疍民多在連家船之間通婚,漁歌唱道:「前方一條甚麼船?細看正是阿妹船。阿妹給哥問一問,明年齊妹結共船?」「哥今和妹手牽手,邀妹過船心齊曉;日當江中討魚蝦,今夜同飲合歡酒。」2009年6月,已瀕臨失傳的福州疍民漁歌被列入福建省第三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2
1990年代之前,大陸很少人有能力擁有私家車,每個家庭常用的代步工具非屬自行車不可。以至於娶媳婦時,一般來說,女方都會提出要置辦「三轉一響一咔嚓」(自行車、縫紉機、手錶、收音機、照相機),自行車排在首位。西安人甚至把它編成順口溜:「永久飛鴿鳳凰車,脹閘包鏈三簧座。蜜蜂標準縫紉機,丈母娘的好女婿。紅燈熊貓收音機,欲收短波沒消息。海鷗相機120,咔嚓時候要端平。」永久飛鴿鳳凰車是當時自行車的三大名牌,指上海產的永久牌、鳳凰牌,以及天津產的飛鴿牌。
我想自行車作為一種代步工具,許多人讀小學時都會騎,而我卻非常慚愧,正像不會游泳一樣,直到十六歲上大學還不會騎自行車。平時班級或小組開展春遊之類的活動,大夥一起騎自行車外出野炊,我只能坐在別人自行車的後座,享受女生同等的待遇,我想當年輪流載我的那幾位老兄一定很鬱悶,如果車後是一位女同學,那該多拉風,說不定在或長或短的旅途中加深感情,成就一段姻緣。
到了研究生階段,我一開始還是沒有學騎車的慾望,老是自詡使用「11路車」(用兩條腿走路)。直到有一次出了個大糗,才使我痛下決心學騎車。那是一年暑假,中文系研究生87級同學萬波(現為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準備回江西老家,隨身攜帶東西較多,需要用自行車載到公車站,然後搭車前往火車站。他讓我跟他到公車站,等他上車後把自行車推回研究生樓。他根本沒想到我不會騎車,而我也不好以此理由拒絕他。福建師範大學倉山校區坐落在長安山上,雖然不比重慶一些大學從校門口到宿舍樓幾乎呈七十度斜坡,但往上推車還是頗費了不少勁。主要由於我不會靈活掌控車把,導致推車時歪來扭去,磕磕碰碰,加上夏天福州天氣炎熱,只穿條休閒短褲,結果兩隻腿被自行車踏板碰得青一塊紫一塊。皮肉受點小損還是小事,主要是推車時那副把控不住車頭前進方向的怪模樣,一路碰到不少熟人打招呼,狼狽不堪,讓我頓時想起那個「父子抬驢」的故事,他們一定好奇我的怪異舉動。萬波兄一定不知道這個故事,當年福建師範大學一年招研究生不過幾十人,中文系我們那一屆才六個人,我是現當代文學專業,人數最多有四個人,師從姚春樹教授;萬波兄是讀語言學專業,師從著名方言專家李如龍教授;還有一個古典文學專業的陳惠琴,師從齊裕昆教授,現任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研究生畢業後,我留校工作,萬波兄到香港中文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並留校任教,他在方言學與音韻學、歷史語言學、應用語言學領域術業有專攻。與萬波兄已多年不見,1990年代中期我在蘇州大學師從范伯群教授攻讀博士學位,撰寫學位論文《中國當代雜文史論》時,曾託他幫我從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借了十幾本香港雜文作品,包括當時在大陸圖書館不易找到的任畢明《閒花集》、《閒花二集》等。
正是這次滑鐵盧,使我學會了騎自行車,不過騎車技術極其有限,勉強可以上路,但車後始終不敢載人。只要有人坐在後面,我就控制不住車把而東倒西歪。直到女兒出生以後,要送她上學,我才開始偉大的「載人工程」,女兒也是我騎自行車載過的唯一乘客。

3
閩東地區山道彎彎,李白當年感嘆:「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1980年代之前的閩道更比蜀道難。「閩東老少邊,公路繞山邊;鐵路沾點邊,坐車一直顛。」早年在閩東地區廣為流傳的這首打油詩,曾是我的家鄉落後交通狀況的真實寫照。這裡稍加解釋,「老少邊」是指閩東屬於「老區(閩東革命根據地是全國八大老革命根據地之一,是1934年中央紅軍長征後中國共產黨在南方的最後一塊革命根據地)」、「少數民族地區(閩東是全國佘族人口的主要聚居地)」、「邊區」(指閩東交通不便)。閩東曾經是全國十八個集中連片貧困地區之一,習近平1988年至1990年在閩東工作期間的部分講話和文章,後來結集出版時書名就叫《擺脫貧困》。他在寫於1988年9月的〈弱鳥如何先飛――閩東九縣調查隨感〉中指出:「閩東,交通閉塞,信息短缺,是小農經濟的一統天下。商品經濟的發展較其他貧困地區,顯得更為步履維艱。人們說起閩東,便是五個字:老、少、邊、島、貧。」這次調研他也到了我的家鄉柘榮縣富溪鄉,我父親時任鄉副書記兼人大主席,有幸聆聽了習近平擺脫貧困、弱鳥先飛的講話。當年很出名的閩東電機公司在福安,就是因為路況不好,白天不敢讓已到省會福州的大客戶坐車前往參觀,而是等晚飯時把客戶灌醉塞上車,趁其暈乎乎不省人事再駛上山路前往福安,等客人第二天醒過來,完全不知曉前一晚旅途的顛簸,只記得主人的熱情好客。
1980年代讀大學時,從我老家到福州不過兩三百公里路程,卻要花費一整天時間在路上。我記得當時每天只有一趟前往福州的班車,票價六點四元。早上六七點就發車,中間還要停下來吃午飯。在吃午飯期間,常有些人設局騙錢。如扯繩騙局,設局者拿一條繩圈,以一種手法在地上擺成一個有四個洞的正方形,引誘你用手指放進一個洞裡,旁邊幾個同夥故意大叫大嚷地下注以吸引乘客前來押注。這個遊戲看似很簡單,設局者繩子一抽,如果套住你的手指你就贏,套不住你就輸。哪個洞能套住手指似乎一目瞭然,好像很輕鬆就能贏錢。但是,問題出在設局者拉繩子的手法上,你選對了,他在抽繩子時候以很快的速度勾住另外一頭,一抽,往往落空,所以你永遠不會贏。有一年寒假回家路上,親眼目睹一個偏不信邪的打工者,想虎口拔牙贏錢,結果輸得精光,一年辛苦賺到的工錢全沒了。
在我乘坐大巴的歷史上,還曾經歷過另一次驚險。那是1993年的夏天,新婚的我們準備前往閩南一帶度蜜月。由於那時很少家庭裝有電話,我就給第一站媽祖故鄉莆田的同學寫信,告知他具體的行程,希望他幫我設計一條線路,讓我充分領略文獻名邦的風土人情。因為在散文家郭風的筆下,尤其是他的散文詩〈葉笛〉中寫道:「那笛聲裡,有故鄉綠色平原上青草的香味,有四月的龍眼花的香味,有太陽的光明。」讓我對莆田心生嚮往之情。沒想到信還沒有寄到他家,我同學已外出探親。等我們興致勃勃按圖索驥找到他家,接待我的是他的老奶奶,講着一口完全聽不懂的莆仙話,通過比劃終於明白自己撲了個空。於是,在路邊小店匆匆吃碗莆田特色的鹵麵後,便來到福(州)廈(門)公路攔車,直奔第二站廈門。幸運得很,很快就等到一輛大巴,上車後居然還有座位,時值正午,迷迷糊糊打起瞌睡。突然,前面傳來一聲「搶劫」,頓時睡意全消,車上氣氛也立刻凝重起來。原來有個到惠安的乘客發現,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男子用刀片割他褲子後面的口袋,準備偷他的錢包。小偷被發現後不僅沒有悔意,反而十分囂張,原來車後還坐了兩個同夥,他們一起衝到前面來,對那個乘客大打出手,還用匕首割傷乘客的手臂,大家憤怒地站了起來,小偷在全車人同聲斥責下才悻悻下車,揚長而去。司機趕緊把受傷的乘客送到路邊小鎮上的衛生所,做了簡單的止血包紥後才繼續上路。
現在,福建從原來中國鐵路的末梢,變成了重要的交通樞紐。福廈之間每天開行數十對動車,來往十分方便,再也不會出現當年的「人在囧途」。


袁勇麟: 1967年生。蘇州大學文學博士,復旦大學中文博士後、新聞傳播學博士後。現為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協同創新中心研究員,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福建師範大學社會科學處處長。兼任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教學委員會主任、福建省台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研究會副會長等。曾獲教育部第二屆「高校青年教師獎」、霍英東教育基金會第八屆「青年教師獎」、福建省第五屆「高等學校教學名師」、「福建省優秀教師」、福建省首批特支人才「雙百計劃」哲學與社會科學領軍人才等。出版論著《20世紀中國雜文史》(下)、《當代漢語散文流變論》、《文學藝術產業》、《中國當代文學編年史》(第十卷)、《大中華二十世紀文學史》(第五卷)、《華文文學的言說疆域》,主編《20世紀中國散文讀本》、《海外華文文學讀本‧散文卷》、《文學欣賞與創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