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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棣:你好,松野,快跑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9年6月號總第414期

子欄目:小說

作者名:唐棣

「你知道麼?」
「你指⋯⋯愛讓荒謬動人?」

1
你好,松野。逃不是個好辦法。孩子們的事太煩人了,我最近有點焦頭爛額。前兩天,我忽然想起你跟我說的「變速車」的事,你應該是萬萬不會想到你爸當年會來這一手。變速車應該讓你乖乖呆在學校裡的。你說,只要有一輛變速車就不蹺課了。可變速車到手後,還是壞了四次,全把你扔在了上學的路上。你還是不斷地遲到,這一點都沒有改變。第一次,郝老師在講台邊問為甚麼遲到啦?你說車壞了。第二次你還沒去解釋,郝老師就說,又壞啦?第三次,你站在教室門口,沒敢走進去,也沒敢說話。郝老師還沒說甚麼,全班同學卻異口同聲:車壞啦!

你不擔心你在唐嫣心目中的印象嗎?你在她心中是個遊手好閒的壞學生。你去郝老師的宿舍就是想解釋「蹺課」的事。令人難過的是你走進去以後,面對着她,忽然不想說話了,更令人難過的是郝老師誤解了你的沉默⋯⋯
你酒後的樣子我忘不了,閉上眼,千奇百怪的你,我都能看得見,很難想像你沉默的樣子。
當你騎車朝背離學校的方向奔馳不知去向時,你也經常想到她。一想到她,你就會把速度加快,飛速駛過商場巨大的櫥窗,在天橋下第三個街口左轉。直至變速車在髮廊門口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再停下來,一腳支地,一腳搭在腳踏上。
你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天橋下第三個街口左轉不遠處的髮廊,這個叫芙蓉姐的女人疲憊地在門口抽煙,看見了一腳支地,一腳搭在腳踏上的你。
「小夥子頭髮這麼好看,進來做個髮型吧。」
你們就這樣認識了。後來,你也認識了髮廊裡的小工朱梅。你最愛學她說話嬌聲嬌氣的音調。那是你短暫的,會對女人產生莫名好感的青年時代。那天,她沒看見你在門口和芙蓉姐說話,但她看見你來了。見你來,她便從屋裡跑出來。
「嘿!你就像個小逃犯。」她這麼稱呼你。
你拍了拍猩紅色的車座。
「哪裡搞的呀?松野。」她就問。
「我爸送的!可是我又沒去上學。」
你說完才想起來忘了加修飾詞──「倒霉的變速車。」
「是的呀!」她脫口而出。
你隨朱梅往店裡走去,你邊走邊問:「芙蓉姐不在?」
朱梅指了指裡屋。
也是這段時間,你沒跟唐嫣說話。你好奇她將來會不會也像這些成年女人一樣?你好奇每個女人。

進去之後,你就發現這家髮廊和別的髮廊沒甚麼區別。陳設簡單,本來狹窄的地方依靠三面鏡子把空間放大了。每次,芙蓉姐都是從裡屋迎出來。理完頭髮,打完摩斯,你倆坐在那裡百無聊賴。坐在旁邊的朱梅伸一伸懶腰。
窗外陽光很好,鏡子反射出道道眩目的白光。你有時遇上了,就得閉一下眼睛,等它閃過去,再把眼睜開。
今天也是郝老師上課,你跟朱梅說起過這個眼神憂鬱的女老師。也許,那個時候你也不懂甚麼叫憂鬱,朱梅見過她一次,好像也很認同。這時候,「眼神憂鬱」只是個類似於大眼睛、高個子、長頭髮等等形容詞。
那次,你衝進髮廊,二話不說,拽過朱梅就往外走。當時,朱梅正像此時一樣,只是時而伸一下懶腰,主要注意力在指甲上。你在她把剛染色的指甲高舉在頭頂,順着陽光看時,拽住了她的衣服。
「快看!」你走到門口,對她說。
店裡很冷清,芙蓉姐聽到你說,也走了過來。你們來到窗前。你問看到了麼?看甚麼?朱梅問,她早忘了你說過的郝老師的事了。
視野裡浮現出一條狹長的街道。這條街道在視野的邊緣處被天橋垂直分成兩段。他們往外看時正值黃昏。
「看啊。」你重複說,朱梅茫然的表情讓你不得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朱梅這才看到。芙蓉姐側頭看朱梅,等她再把頭抬起時,她也看見了。
「我說得對吧?」
從那以後,芙蓉姐也知道了這個「眼神憂鬱」的女老師。
陽光晃過,你閉了下眼睛。髮廊裡屋的門,在你張開眼時也打開了。你又蹺課來髮廊閒聊。
一個胖男人從打開的裡屋門裡走出來。他在這個沙發上坐了下來。他低着頭,你也低着頭。前一秒鐘,你還想看看他。
朱梅想起甚麼似的說:「老闆要不要洗個頭?」
那種特別的音調倒是讓你笑了。
胖男人伸了個懶腰,說還有別的事,下次再洗。他站起來時,芙蓉姐的聲音傳了出來,她看見了你。
「松野,又蹺課啦?」
等芙蓉姐站到你身邊,拍了一下你肩膀。
芙蓉姐轉過身去:「我送你。」
胖男人站起來,扭着身子,從玻璃門擠了出去。
芙蓉姐隨他出門。
門外,又是一個黃昏。
「好看麼?」朱梅把手擋在你眼前。
也許,你忘了。
也許,你甚麼也沒說。
你會說變速車壞在了路上。變速車把你帶入了上班的人流。你在橋下,把車鎖好,走過天橋,進了那個裝有巨大櫥窗的商場。有一段時間了,你不想去髮廊找芙蓉姐,也不想去學校,獨自在商場裡走,忽然被一個叫聲吸引⋯⋯
「松野,松野。在這兒,樓上!」
你抬頭看見同學高曉風手舞足蹈地跟你打招呼,你想:「他怎麼在這?」
「學你蹺課了唄。」這個高曉風可是一個特別老實的孩子,學習也好,你們是同學。
你們在二樓說了一會兒話,高曉風說着說着,忽然嚴肅了,說你最有經驗,送女的甚麼禮物最好?
這個時候的男孩子們有着差不多的愛好。雖然,你們強行的被分成了好學生和壞學生。你沒有回應,為甚麼沒有聽見他說話是因為你想到了唐嫣。以前,你也是蹺課出來沒買禮物。你跟我說過唐嫣知道她爸在外邊有女人的事。她問你的時候,你其實早知道。看上去,唐嫣就像個單純的小女孩。
你們的父輩是朋友。你爸在文化局上班,特別小心謹慎。唐嫣他爸做生意,這樣的事對他來說稀鬆平常,雖然搞得雞飛狗跳。
他倆也是同學。你看見過唐叔叔跟你爸大哭的樣子。
有一天,你剛進門,你就被你爸叫住。
「松野,你小子這幾天多跟唐嫣說說話!你們是好同學。」
然後,還給你一百塊錢,讓你給唐嫣買點禮物啥的。你爸總是偷偷給你錢,這次當着唐叔叔這麼做,你覺得有別的目的。不過,有錢拿總是好的。你跟你爸親近,每當你媽跟你爸吵。道義上,你總是站在老媽這邊,感情上卻站到老爸那邊。
後來有一次,你說:「這樣下去,還不如離婚呢!」
你爸媽都愣住了。
「你們也別管我上學了,我不喜歡上學。」
你爸又說:「松野,不上學去做甚麼?」
你說:「我想學做生意。」
你爸把手中的報紙,拍在了茶几上,又說:「你唐叔叔也是經歷過大難的人,跟他學做生意行,千萬別學⋯⋯」
你爸好像很早就認識郝老師,也好像剛剛才知道這個人。一會叫她郝秀蓉,一會兒叫她郝老師。
你也忘了從哪裡聽說老師上大學時和一個姓張的教授傳緋聞。張教授很看重她。後來,陰陽差錯,她也沒能按照張教授允諾她的,成為一個研究者,而回家成了一名教師⋯⋯還有畢業後,自己做的孽,她也沒辦法說出口。後來,灰心喪氣,以自己的退出結束了那段被罵得體無完膚的愛情。
這就不難理解那個叫衛平的男人,多少年以後電話聯繫她時,她放掉電話之後撲通撲通狂跳的心情。她聽到對方的聲音時,眼睛看着學校宿舍的窗外。她還是沉浸在那段錯誤的愛情裡。她平日喜歡到陽台吹風。這次,她還是躲在屋子裡吧。有些陽光最好不要見到。倘若,她大膽走出去的話,就會看到一輛褐色的轎車,停在宿舍不遠的巷子裡。
當夜色籠罩這座天橋之後,經城市燈光一照,狹長的街道顯得極其深邃。
在天橋上,你低着頭數台階,三十九級台階。天橋對面是商場,透過明亮的玻璃,你看到櫥窗裡陳列的物品,以及商場裡購物的人們。視野越過這些,你彷彿看到幾日前的自己獨自在商場裡走,忽然被一個叫聲吸引⋯⋯
「為甚麼是三十九級台階?」
沒人可以回答你。
三十九級台階是指在一個靠海的小鎮,懸崖邊有一個通向海邊的三十九級台階的小道,偷盜國家機密的間諜就將從這裡逃走。沒人知道他們逃走之後會發生甚麼。
你回到家,站在門口,掏鑰匙準備往鎖孔裡插,屋裡傳出母親憤怒的叫嚷,還有父親的罵聲。
這場家庭戰爭開始於一個月前。你對你爸懷有同情,是因為你描述過你父母的爆發點。唐叔叔家的事影響了整個事件。你媽認定你爸學壞了,並預言很快,很快,也會去找個年輕的大學生。你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只有你蹺課了,他們被郝老師叫去學校時,你才存在。對,你就是這感覺。你煩,他們更煩。我瞭解你,絕不會覺得你想得不切實際。
你不想進門?擰一下鑰匙,門就打開了。你沒有擰。門「哐」一聲也打開了。你媽看到你,怔了一下,等她走到樓梯拐彎,像想起甚麼似的,大喊:「還不快回去寫作業!我出去一下。」
每次都是一樣,你爸也會出門。無疑,大家都是在逃。你爸出門之後,你也追了出去。你騎車從天橋下經過時,朝髮廊裡看了幾眼,鏡中映出的是朱梅染指甲的樣子,裡屋門緊閉。
在一個盛夏的夜晚,你走上三十九級台階。後來,你給郝老師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說:「你好,你是⋯⋯松野!松野,你現在在哪裡?」
這電話似乎不應給打。郝老師被電話鈴嚇了一跳,她正看着窗台上的四季蘭發呆。為甚麼還不開花?同事們都說她上當了,鬼東西養不活的,別指望它開花!她一直養着。花販子說,二十五天以內開花,現在都一個月了⋯⋯她上講台都會被一種感覺包圍,就像希望落空。當初,決定不搞研究當教師時,她覺得無所謂。來了,卻是另一回事。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唐嫣那雙眼睛,在這雙眼裡她看見了過去的自己──那個困惑矛盾感傷無助淒涼破罐破摔的女孩。
你們的父母,或許給你們的影響有些雷同。
也是偶然,班主任臨時有事,語文郝老師臨時主持了那場家長會。你父母去了,他們文質彬彬、富有教養。你爸一副領導派頭。在她面前畢恭畢敬,說你常說起語文老師。唐嫣的父母都沒有參加那次家長會。
這麼晚,你約她到天橋。當你把電話掛掉,她在想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老師,她關心着自己的學生。唐嫣不曉得家裡又發生了甚麼,她坐在郝老師宿舍的窗前,與老師平常發呆的位置一樣。兩人的形象在那個時刻,神奇地重合了。
「老師,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以說心裡話。」
唐嫣有點想哭,在郝老師伸手過來時,她忽然轉身,「我好害怕!」
郝老師到天橋時,你有點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她點甚麼。就像天橋下面,開髮廊的芙蓉姐和朱梅一樣總有甚麼不想告訴你一樣。你們沒有那麼多必然聯繫。
她問:「松野,這麼晚怎麼還不回家?你父母該着急了。」
你沒有說話。因為,你覺得郝老師完全不瞭解你。
「對了,最近唐嫣有點不太正常,你知道唐嫣家裡的情況嗎?」
唐嫣的爸爸是那個叫衛平的男人,重點在於「衛平」的名字,因為債務問題早就換成了另一個陌生的名字。郝老師沒有想到唐嫣來自她幾年前曾破壞過的那個家庭。現在,她又被命運牽着鼻子再影響了這個孩子的生活。
第二天,郝老師上班,經過車棚,特意往裡面看,變速車沒在裡面,也就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蹺課了。這一點都沒有改變。放學後,她無意識地站到三樓窗前張望。這次,她看見了一輛褐色的轎車,停在宿舍不遠的巷子裡,她想忘記剛才的電話裡的內容。
還好,上天給了她一個逃走的機會。
「郝老師,你電話打完了吧。請過來一下!」
同事那邊有事找她。
故事就到這裡,只是想不出意味深長的結束方式,其實這也不是結局。你看看這個還是不是你的故事了?你的意思呢?多保重,有好意見隨時寫信告訴我。我的好哥們,松野!

2
剩下還有幾個小故事。
比如說一女一男,青春年華。人生最美好、單純的年齡。這些人松野,你也都認識。女孩是美麗的文藝委員,男孩是個借讀生。女孩齊耳短髮,模樣清秀,成績優良。後來在一次體操匯演上,男孩除手拿紙環,跟眾人在綠茵場上圍着捆好的白色排出各種隊形之外,做出了一件在他人生中意義非凡的事情──男孩給暗戀已久的女孩寫下了人生第一封信。這封信是恐嚇信,而不是情書的原因,是女孩對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學在綠茵場上奔跑時露出了微笑──男孩無法原諒她對愛情的態度。
再比如一男一女,一個男青年,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每天中午,青年從一條長長的街道上穿過去小鐵廠給媽媽送飯。自行車的鈴聲由遠及近。女孩照顧自家的水果攤,每天站在那裡,看着街的另一頭。
同一條街上,沒人發覺青年的夜晚何時住進了一個少女的影子,以及他躲在牀上幹過些甚麼和那個舊筆記本裡寫過的話。
少女在每個午後獨自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她做過甚麼,想過甚麼,無從得知。我們可以看見她再次站到水果攤前時,兩頰泛紅,汗珠在微微聳起的胸脯上閃爍。車鈴聲從街的另一個方向傳來,少女看着他的臉,他的肩膀,他的一閃而過的背影。青年注視前方,直到把飯盒交到媽媽手裡,莫名的緊張還沒有退去。
他感到一陣眩暈。同齡人忙着相親。青年從少女的水果攤路過都要買幾個桔子帶回家,幾乎天天如此。
家裡每天都有一個姑娘低着頭坐在他家大堂等他相看。夏天即將結束,青年又騎車來到街上。
這次是媽媽讓他出來買水果。少女低着頭向瓜果上頭撣水。青年遠遠地停下,看了很久。後來,才推車走了過去。沒人看見他們向街盡頭的田野裡跑去。青年在樹下緊緊抱住少女,也沒人看見他們嘴唇的磕碰,少女抵不過青年。沒人看見,她哭了。
他愣住了,看着少女說:「我馬上要結婚了⋯⋯」
少女一頭紥在他懷裡,搖着頭,不讓青年繼續說。其實,她也被許配了人家。樹下的陰影不大,圓圓的,她把他按在地上熱情親吻,毛茸茸的陰影在他們白亮的肚皮上是被樹枝切成一截一截。
過了這個夏天,青年和少女將去過另一種生活了。故事的結尾是青年起身,理了理頭髮,他對身後落淚的少女,淡淡地,不無假裝地,問:「那桔子──現在一斤多少錢?」

3
松野提着一袋桔子,乘通往郊區的公車去拜訪一個人。聽說,一個當過模特的小婦人願意放棄理想陪伴着這個人生活。這個人半躺在一張舒適的長椅上與來客聊天。
另一間房子則傳出收音機裡的聲音。你幾乎無法猜測這個人的所思所想。他總在你想好問題前轉向另一個話題。例如,他開始說到飲食問題。
松野想到某些甜食時,他又說到女人最真實的部位,其實不是乳房、小腿、耳垂,而是她們的頭髮!
松野在郊區小宅裡整整待了一天,為趕最後一班車,不得不提出辭呈。他們在郊區廣袤的夜幕裡喊着,松野,快跑,松野,快跑。
松野坐在末班車,回望時他已消失了,只剩下啊聲音在霧中迴盪。是的,1983年秋,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城被霧氣深深地籠罩着。
松野到站下車後,走了沒幾步,突然意識到有件事還沒問清楚。
那件事的內容不翼而飛?這不重要,松野自說自話。他一邊走,一邊掏出一根煙。
夜深了。喂──松野睜開眼,發現一個聞名於朋友之中的女人站在面前。
在這樣的夜,那件沒有內容的事情,以及這個穿着時髦、性感的小婦人都是主人公。
這個時候,這種場景,這樣一個女人,在一個單身漢身旁就是一個故事。
可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小婦人告訴松野自己要結婚了。
松野問:「和那個理髮師?」
小婦人接着補充道,我知道你去找誰了?他前妻我見過,很漂亮。
松野問:「偏執麼?你肯定不會再選一個偏執狂。」
小婦人似乎不太喜歡松野這麼說。
她問:「你去找他幹甚麼?話說你傢伙神秘兮兮的。」
松野說:「好像是我有一件事要去問,因為酒喝得太多,後來沒有問。」
小婦人瞭解松野。
松野說:「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小婦人說:「這個問題沒準我也能回答。」
松野沒理小婦人,他們好像說過再見了。
直至,小婦人追上來拉住松野的手。
兩人走在黯淡的街上。松野需要打一個電話,這時他看了看樹。很久,電話裡才傳出疲倦的聲音。松野沒有說話,放下電話,冷漠地看着小婦人⋯⋯
集中精神,小婦人的身體緊緊地貼着松野。一團活火在一定程度上燃燒。
「你不是要結婚了麼?」松野再次問。
第二天早上,松野在電話裡迷迷糊糊聽到那個神秘人說:「昨天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只是我還沒有證據。」
後來,這個神秘兮兮的人改行研究詩學,更準確地說是研究詩人的靈感來源──女人。
在謫居郊區的神秘人自殺沒死之後,松野說,他才成了一個真正的詩人。你看,他強調任何事是證據的。可以無限制證實別的甚麼。證實自由。自由又證實了愛情、仇恨、殘酷青春、迷惘等。
小婦人是我第一個愛過的女人。而我不得不告訴你,那個當過模特的女人是松野這個偏執狂最後愛過的⋯⋯

唐 棣 河北唐山人。2003年開始寫作,第十屆FIRST影展複審評委。主要作品有《西瓜長在天邊上》《進入黎明的漫長旅程》《遺聞
集》《電影給了我甚麽》等小說、隨筆集多部。寫作之餘,跨界電影及當代影像藝術,獲新星星年度藝術獎,大銀幕處女作《滿洲
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