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 全部
  • 內容
  • 期刊號
  • 時間
  • 欄目
  • 作者
當前位置:首頁 > 月刊

馮偉才:關於陶然的點點滴滴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9年4月號總第412期

子欄目:「悼念陶然先生」專號

作者名:馮偉才

和陶然相識,始於編者與作者的關係。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是編輯,他是作者。那時候,我編《新晚報》的〈星海〉文藝版,他是投稿者。當年他已發表過不少小說,也出過長短篇小說集。他比較喜歡寫散文詩,但我覺得他的散文詩過於斧鑿,還是比較喜歡他的小說和抒情散文。之後《新晚報》又開了〈書話〉版,他也寫些書評書介,但我發覺他寫來的,不少都是朋友新書的捧場話,也曾暗示過他,人情稿還是少寫為妙。自此,陶然明白我一向有話直說的性格。
在我編的三聯版短篇小說選中,「1984~85」和「1986~89」兩個選本都收入了他的小說。前者選了他的〈海的子民〉,後者選了兩個故事新編〈虎將〉和〈相馬〉。在我印象中,〈海的子民〉是陶然比較成熟和耐讀的作品,比他同時期的其他短篇都好。那時也許因為他在中國新聞社當編輯的關係,許多短篇小說的取材都是新聞故事,〈海的子民〉就是從當年越南難民的新聞中發掘題材,寫來不失精彩,故事氣氛也把握得很好。〈虎將〉和〈相馬〉對「英雄莫問出處」和「伯樂相馬」的典故提出了切合時代的新意,其後他也循這條路線寫了一些故事新編的小說。之後的二十多年,他陸續出了不少新書,有長短篇小說集,也有散文集。有些小說和散文我都是粗關於陶然的點點滴滴馮偉才略的看了,自然談不上深刻的見解,然而,整體來說,我覺得大部分在技巧和主題的深刻性方面,仍然可以多下點功夫。
近年文壇對陶然的作品討論多了起來,並且分別在內地和香港出了三本評論他作品的選集。最近看了一些對他小說和散文的評論,似乎說得他好像是大師似的,我看是有些過譽了。作為編輯同行,我雖然覺得他的作品應該在香港文學中佔一席位,但捧得太高未必是好事。梅子在討論他的一本散文集時說的話,其實也可適用於他其他的一些作品:
有些文章寫得太「盡」反沒有留下適當的空隙給讀者咀嚼或者補充,重溫率便不大可能提高。(〈閒扯:從專輯到紅茶館〉,《香江文壇》2002 年 9 月)
如果以香港文學的總體成績看,陶然也許還沒有達到舒巷城的高度,這是難以否認的事實,因為這篇文字不是評論,只是總結一下個人對陶然的印象,不嚴謹是在所難免的。但他的努力是肯定的;近年他更是不遺餘力地希望更多人討論他的作品,也在《香港文學》發表了許多篇評論,然而,我認為,作品質量才是根本。
已經不記得如何和陶然由編者與作者的關係變成朋友了。也許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跟幾位投稿者如顏純鈎、舒非、梅子等都成了朋友的關係,而那時候他們因為大家都是南來者的身份,關係十分要好,常常喝茶聊天,我有兩三次也參與其中,所以也就跟他們成了朋友。顏純鈎 1981 年底還兼職協助我編〈星海〉等副刊,可惜羅孚事件一來,他因為沒有正式入職就給辭退了。這幾個朋友後來都發展得很不錯,但在友情方面卻是漸行漸遠,甚至反目,在我看來,是有點可惜的。
1982 年在廣州暨南大學舉行的「第一屆全國台港文學研討會」,香港方面,我和他都有參加,其他香港去的還有高旅、梅子、海辛和潘耀明。那次研討會曾敏之是主要組織者。之後一直到曾敏之去世,他都對陶然照顧有加。曾敏之是《香港文學》的催生者之一(應該是接了羅孚的工作),也是他託人主動找劉以鬯――早期《香港文學》就以陶然輔助劉以鬯。
我跟陶然認識四十年,是熟朋友了,但並不算是知己好友,他一向給我謙謙君子的形象,講話語氣溫和,不慍不火。不像我,遇到不平之事便口不擇言。因此對他的一些傳言,我都以局外人的身份故妄聽之――我只是惋惜他和多年知己的反目成仇。近年我和陶然約吃飯,都是關於寫稿和送書的事,通常都會約梅子一起,因為和他聊天話不多,大多時候沒有明確的意見,十分符合他的謙謙君子的形象。不過,有時候說到一些香港文學界的人和事時,如果涉及到他,還是會有點激動的。
陶然 2000 年 7 月由劉以鬯手中接過《香港文學》主編的位置,對刊登香港作者的作品做了很多工作,每年都有的香港小說、香港散文專輯,對香港作家來說,猶如在文學荒漠中多了一個甘泉,這都是陶然作為《香港文學》主編的成績之一。近年香港文學在藝術發展局資助下出了好幾本香港文學作品和評論選集,也是由陶然主編,其成績也是不可抹殺的。但如果說是嚴謹的編選,我看還是有點距離。事實上,我在給《香港文學》寫的文章中,也隱誨地提到這一點:
作為職業編輯,看選集時我都會留意一下編輯體例或者〈編者的話〉之類的前言後語,據編者、《香港文學》總編輯陶然在前言中介紹,「《筆記選》獲得了香港藝術發展局的資助出版,但由於獲批的頁數有限,在這種無奈的情況下,有些好稿雖然不捨,也只得割愛」。這是殊為可惜的。翻開 2012 年至 2015 年間的《香港文學》,好的評論不在少數,看目前的目錄,卻是遺珠頗多。(《香港文學》第150期,第 41~42 頁,1997 年 6 月 1 日)
我沒有明言的是,裡面不少篇章都是應酬式或歌頌式的短文,實在浪費了不少篇幅。我這樣說並無苛責他的意思,畢竟在文字江湖中,互相照顧事情也不止他一人。只是我的性情不是這樣,才會求全責備。

馮偉才 :(1952~)香港作家,資深編輯。曾任香港嶺南大學社區學院講師、鳳凰衛視財經新聞編輯、《百姓》半月刊執行編輯、《新晚報》〈星海〉文藝版編輯。曾出版及主編書評雜誌《讀書人》月刊。編著作品包括:《本土.邊緣與他者》(編)、《新聞寫作.從心出發》(合著)、《遊方吟――文學評論選集》(著)、《文學.作家.社會》(著)、《通識人民幣》(著)、《香港萬花筒》(著)、《香港短篇小說選(七十年代)》(編)、三聯版《香港短篇小說選(84~85年)、(86~89年)》(編)、《從現實主義到現代主義――台灣鄉土文學論戰論文集》(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