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文學陶然涂乃賢

3月10日，是一代武俠文學大師金庸先生九十五歲誕辰的日子，上午，我在金庸故鄉海寧參加中國俠文化的當代價值主題研討會，下午又要趕到嘉興學院金庸圖書館參加「鹿鼎山杯」紀念金庸誕辰九十五週年暨《鹿鼎記》小說問世五十週年全網徵文新聞發佈會。忙裡偷閒看一下微信時發現了我老朋友楊際嵐發的一則消息：說香港作家陶然因病去世。我大吃一驚，因為陶然也是我相熟的文友，我倆一直有交往。印象中，他這幾年經常出現於各種文學活動的現場，感覺他身體棒棒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真是難於接受，傷心不已。
我與陶然哪一年認識的，我已記不清了，但至少二十年以上了，當年他在《中國旅遊畫報》當副總編時就有通信聯繫，2000年他執掌《香港文學》後，聯繫更多些，他幾乎每年發我一次作品，稿費就轉為訂閱《香港文學》雜誌。因此，我雖然在江蘇的小城市太倉，但《香港文學》每期都能按時收到，看到，成了我瞭解海外文學的一個不錯的視窗。
因為陶然也寫寫微型小說，就有了共同的話題。在我的聯繫下，多年來，陶然在《香港文學》組稿刊登了多個小小說小輯，當然，他發的以海外華文作家的作品為主，大陸稍微有幾篇，我有幸發表過多次多篇。
我與陶然，好幾次在海內外的文學活動會上見面，算老朋友了。他送過我幾本集子，其中就有小小說集子。如《表錯情》《美人關》《一筆勾銷》等。平心而論，陶然的小小說在海外華文作家中是上乘的，我是比較喜歡的，我還為他的小小說寫過評論。在香港的作家中，陶然與東瑞是參加我們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活動次數最多的兩位。2006年在汶萊召開的第三屆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理事會上，陶然還當選為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的副秘書長。
2010年，我主編《世界華文微型小說100強》，原雄心勃勃想出一百本，後來江蘇文藝出版社改為《我最愛讀的微型小說》叢書，出版了十六本，其中就有陶然的一本《密碼168》。陶然的微型小說作品題材面寬，可讀性強，哲理性深，還有探索性，讀他的微型小說，是一種享受。

說起來，我還欠陶然一個情。2012年時，我為四川文藝出版社組稿出版《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經典叢書》，當時要我組一套五十本，涉及到十來個國家與地區，但出版時，按先來後到的順序，只出了第一輯三十本。後到的二十本說放第二輯再出。而陶然可能太忙，他的集子發到我信箱時晚了點，沒有趕上第一輯的出版。誰知第二輯的出版因故卡住了，一拖就是好幾年，對陶然對另外十九位發來書稿的作家，我很是愧疚，不好交代。但出版社不是我開的，我氣力大不出。我也曾經尋找其他出版社努力過，想試試能否出版，可惜都功虧一簣。
2018年下半年，四川文藝出版社的編輯來找我，說2013年4月出版的《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經典叢書》，一晃五年了，準備再版，改為《我的中國心――海外華人微經典書系》。我知道機會來了，當時就提出：再版是好事，能不能把當年沒有出版的二十本一併出版了。出版社的編輯是我朋友，這二十本的前因後果他也知道，他很給力，與領導反覆溝通後，領導竟同意了。這樣，陶然的那本微型小說集子《撞向槍口》就可出版了。我與陶然聯繫後，陶然說要重新調整作品，這當然可以，不久，他發來了作品集，與授權書。我也很高興，終於可以了卻這件心事，對陶然，對其他十九位作家也算有個交代了。誰知就在新書出版前夕，陶然突然大去，讓人毫無思想準備。不過等這本新書出版後，可以放在他靈前，也算給他一個告慰。
據我知道，陶然祖籍廣東蕉嶺，但出生於印尼萬隆。2018年12月底十二屆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討會在印尼雅加達召開，作為副秘書長的陶然卻沒有參加，當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我以為他卸任《香港文學》總編後，要減少活動呢。考慮到陶然也古稀年紀，且德高望重，我們在理事會上，提議他出任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研究會的顧問，也不知他收到聘書沒有？
陶然仙逝後，各文學群裡、海外群裡悼念他的文章與微信很多，可見陶然的人脈關係很廣，人緣頗好。自他接手《香港文學》當總編的十八年來，他推出了大量的優秀文學作品，推出了不少有創作潛力的文學才俊，貢獻多多，大家有目共睹。陶然的駕鶴西去，是香港文學界，乃至世界華文文學界的一大損失。陶然雖然走了，但他留下了三十多本長篇小說、中篇小說集、短篇小說集、微型小說集、散文集、散文詩集等，這些作品集中不乏精品力作，而作品的生命力是無限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陶然可含笑九泉。

2010年5月28日，陶然（右）與凌鼎年在江南大學 「華文寫作與地域文化研討會」上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