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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黎明前的筆耕

主欄目:《香港文學》2023年3月號總第459期

子欄目:詩歌

作者名:王勇

燈暈之下,一個背影

把夜拉得好長好長

只聽見筆與紙交鋒的聲音

沙沙沙地遠近奔襲

陣亡的文字被墨團團染黑

復活的句子又開始衝鋒陷陣

蚊子帶着暗箭投向背影

背影,不動如山岩

唯見成群結隊廝殺又和解的

文字,在腕底呼風喚雨

 

月色探窗而入,披一層

淡黃的柔情在瘦削的背影

然後,又輕輕退出孤獨的房間

星光眨着小眼睛,想偷窺

稿紙上時光留痕的心事

淚水化開墨迹模糊了意象

揉捏成團的心血就這樣

拋入靜靜依靠在牆角的紙簍

慢慢地,簍裡殘缺的文字

各自翻身搜尋自己散失的弟兄

 

爬上簍沿的遊子二字

仰望着燈暈下巨大的身影

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只能等待,書寫的手

重新翻找紙簍裡被無心拋棄的

故事,一個字一個字都是

漂泊暗夜汪洋的海子

就像沉船裡等待出水的

海撈瓷,洗滌之後

仍會發出宋元明清的光澤

 

終於站立起來,背影

撥開燈暈,佇立窗前

對着十五的月亮朗讀

圓圓的月照瘦瘦的人兒

照着桌上一疊疊的稿紙

稿紙上千軍萬馬的文字

看着列隊的文字紛紛攀着

月光,蹦到牆上

跳到窗上,舞動身姿

舞出飛龍在天的圖騰

 

龍的舞姿在星月交輝的穹宇

舞出萬里長城萬里長的走勢

驚醒的子孫,好奇的問:

世上真的有龍嗎?

背影徐徐轉過身來,答道:

漂洋出海的浪花,

夢裡都有龍的紋身。

看着茫然的眼眸,只好低首

翻動桌上山丘般疊起的稿紙

第一頁亮出醒目大字:龍魂


王勇 祖籍福建晋江安海。已出版詩集、專欄隨筆集、評論集十三部。曾獲菲律濱作家聯盟巴拉格塔斯文學獎、2018亞細安華文文學獎、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四十年貢獻獎等。《詩菲華》與《環宇漢詩》詩刊主編、《星海》詩文天地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