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欄目：《香港文學》2022年12月號總第456期
子欄目：詩歌
作者名：秦羈
同樣是下着這毛毛細雨如針
在那些年年月月
那晚，自一唐樓的長長木樓梯
燈黄如豆
我拖着疲乏的身軀走下來
踏進街市
望向兩排菜檔，那麽晚了
還有守着零星菜檔的黑衣婦人
在營生。街中一角
一紮紮芥蘭，粗壯的莖和葉
皆沾着雨水珠。我凝視着芥蘭垂涎
癡等菜檔的芥蘭，幻成
一碟碟焯熟的油菜
也喚來了麵檔的美味雲吞
憑腦海中一鍋金湯
來焯芥蘭，再淋上醬油
這，將是冬日家中少年們的一頓宵夜
那日子，我總走在這條街上
給樓上一個小學生補習解惑
五十元工資，一個窮小子
替更窮的一家懶小孩補習
來回走多少趟了，記憶如錦
又更像一幅幅强反差的黑白照
若干年前的光景
依稀，我只買過兩次芥蘭
都在夜闌如許、和濕濕漉漉的街心
空間凝着時間
那情懷和滋味不褪如昨
我們那一代學子
返學、補習、補習、返學
前途，如風雨中的小火把奄忽明暗
在前領照，還是點亮着更遠處
走着走着，我的身影
在結志街交嘉咸街角沒隱
2022年8月29日
青骨菜
不用網搜
母親口中的青骨菜，其實
就是近幾十年來稱謂的菜心
菜心分高和矮
較高的菜心，莖較長
就是我印象中的青骨菜
每日早上九時左右
祖父把街市買回來的
豬潤、瘦肉和青骨菜交給母親，這樣
祖父的早飯便開始計時
少頃，一湯碗香噴噴、熱騰騰的
豬潤、瘦肉、青骨菜湯完成
母親盛上白飯和一小碟豉油熟油
端在盤子上
時在店舖中、時在客廳中
早飯就正式開始
祖父從不空肚吃母親的早飯
每日更早時，他總和商界的友人
品茗和吃早點
只要母親侍奉在側
早飯就從未缺過。印象中
祖父的早飯
還有枸杞葉湯和節瓜湯
間或，是夜香花湯
四季如常，從未間斷
那湯清甜美味
祖父的胃納變化有時
鑊中剩着的一小碗菜湯連渣
偶爾，成了我和弟弟的腹中物
一湯碗水燒沸了
把鹽、糖、豆粉醃好的豬潤、瘦肉下鑊
湯水再燒開
下瓜、菜再滾兩、三分鐘卽成
那年代的一輩人
做人和吃飯都那般乾淨俐落
母親以侍奉我外祖之心侍奉我祖父
年復一年，習以為常
尾聲：清炒青骨菜和滾湯一樣簡單。先把菜葉掰下，洗滌乾淨，備薑和蒜。薑和蒜分量以爆炒時，薑和蒜的精油香味為準。燒鑊，下油，油滾，下薑，再下蒜，香味出，下鹽後卽下菜莖，快炒至半熟，再下菜葉後，翻起菜莖鋪在菜葉上，下小量糖在菜上，在鑊邊灑點水，蓋上蓋，燒約兩分鐘。開蓋，快炒至全熟，上碟。有需要時，可下薄芡，以不糊為準。下薑至上碟全程大火。青骨菜分量約卅棵，好吃也不能貪心，因一般家居煤氣爐，火力有限。火力不同，燒煮時間也異，熟能生巧矣。
2022年9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