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欄目:《香港文學》2022年11月號總第455期
子欄目:法華作協作品專輯
作者名:唐金華
題記:中國人背井離鄉在海外創業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在異國他鄉繁衍生息已經有數十代人了。本文「華二代」這個詞組特指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因各種緣由走出國門的海外僑胞的下一代(有的已經是第三代了,這裡是俗稱泛指)。這個特殊的群體人數衆多,生活在世界各國。他們當中的許多人已是混血,更多的仍是純中國血統。「華二代」的國籍是隨着父母國籍的變更和所在國的法規而確定的。當然,他們在十八歲時最終有權自己選擇國籍。
2021年本文的主人公――紫龍從巴黎一所中英雙語專業本科畢業了,並且考取了本校的文化管理碩士研究生,與此同時他還申請了「深圳港中大」國際經濟專業碩士研究生。在申請書《自我陳述》一欄中他這樣寫道:
我是出生在巴黎的法籍華人紫龍。中國是我的祖籍國,我是「華二代」。我的「家門如國門」!門內的一切都是中國式的,從吃穿用到姥姥的溺愛;老爺教我的三字經、唐詩、木蘭辭;還有老爸中國式的、嚴厲的管教……只有媽媽為了學習的事才與我說法語。門外的一切都是法國式的,我從幼兒園到大學接受了完整的法蘭西教育……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中、法文都是我的母語,因此,我說「家門如國門」!
「家門如國門」是紫龍這位「華二代」的心聲,也是對「華二代」這個特殊的群體真實的、有一定代表性的自我寫照。
華二代的「家門如國門」一語中的!也是筆者寫這篇報告文學的初衷。
法國籍「龍」的傳人
千禧龍年,紫龍出生在一個純中國血統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改革開放後走出國門來法國留學和經商的。祖輩們都說他是龍年出生的,名字就叫龍,這個「龍」字既代表他是龍的傳人,又寄託着長輩們望子成龍的期待。按照家譜到他這代人正好是「紫」子輩。因此,紫龍的名字就這樣確定了。紫龍的爸爸是中國籍,媽媽因工作緣由幾年前已入了法籍。媽媽請阿蘭夫婦為孩子起一個法國名字。入鄉隨俗也好讓法國人叫起來上口;更為重要的是她對阿蘭夫婦的尊重與感恩。因為,她在留學時就住在阿蘭夫婦家,兩位老人待她關懷備至,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呵護。阿蘭老人家高興地給孩子起了法語名字Frederick,翻譯成中文是弗雷德里克,意為「和平統治者」。中國名紫龍是在告誡他勿忘祖籍國,紫氣東來他是「龍」的傳人;法國名弗雷德里克是在呼喚和平,希望不同種族、膚色的人們都成為「和平統治者」。通過給紫龍――這位普普通通的、新世紀的新生兒、「華二代」起中法兩國的名字,令人們感悟到中法長輩們舔犢之情感人至深。紫龍三歲之前去過一段時間法國社區的託兒所,更多的時間是在家裡,接受正宗的、中國「隔輩親」式的教育。他普通話講得略帶姥姥的山東腔。那時他是姥爺姥姥的「跟屁蟲」。姥爺負責教他看圖識字、背誦三字經、唐詩;姥姥掃地,他就把小簸箕拿給姥姥,姥姥常誇他「趕眼神」;媽媽與他講法語,他聽得懂,回答卻用中文;爸爸又高又胖,紫龍說爸爸是數「大象」的!
紫龍三歲正式走出家門進入巴黎社區的幼兒園,老師和小朋友都叫他弗雷德里克。頭三天他大哭大鬧不願意上幼兒園,不到一個月的時光,週六、週日他也鬧着要去幼兒園了。老爸只好送他去幼兒園,當他看到緊鎖的大門時才算罷休。從那以後,他常常用中法文混搭着向媽媽講述幼兒園發生的事情。他與幼兒園的小夥伴今天打架,明天哥倆好。最終他們還是結下了「抹泥」的交情和「戰鬥」的友誼,也是從那時開始他與鄰居用法語禮貌地打招呼了……
「填鴨」式的教育 泯滅的歌聲
法國的小學生功課不多,作業幾乎沒有,比起中國的小學生輕鬆太多了,紫龍的老爸戲稱是「散養」。媽媽給他報了週末英國學校、小提琴和視唱練耳班,姥爺要求他背誦《木蘭辭》《岳陽樓記》等古文名篇,上兩代人給他中國「填鴨」式的教育。當時,他對這種中西合璧的教育沒有排斥,也沒有壓力,還在三年級時跳了一級。
少年紫龍愛好唱歌,這是受他媽媽的遺傳和影響。那時,他能演唱莫扎特歌劇《魔笛》中的「夜後」花腔女高音的咏嘆調。姑姑送給他一部「卡拉OK」機,父子倆高興地唱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還要唱,卻怎麽也找不到「卡拉OK」機了,其實是媽媽給藏起來了!媽媽喜歡美聲,她帶着傲慢與偏見斷然拒絕紫龍學唱港台流行歌曲。理由很簡單,流行歌曲不入流,希望兒子能成為美聲歌唱家,而不是唱流行歌曲的歌星!
紫龍的流行歌星夢就這樣被他的媽媽無情地掐滅了!那時他還小,中國「填鴨」式教育與法國「散養」式教學他統統無條件全盤接受,沒有不良反應。長輩們也有幾分得意。
筆者不久前問過紫龍,當年給你中西合璧的教育,今天你如何看待?他笑着回答:當年,老爸給我很大壓力,挺恨他的,現在,感恩我的父母,為我今天的學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感恩姥爺當年叫我背誦的古代詩文,為我打下了中國文化的童子功……
復活的歌聲 中西合璧的叛逆
紫龍「倒倉」了!童聲一去不復返,當我們再次聽到他的歌聲時,他已是中學生了。中國港台流行歌曲倒是不唱了,卻改唱美國流行歌了!媽媽抽刀斷水水更流,一切都無法阻止。紫龍進入成長中的叛逆期。
叛逆期是每個家庭無法迴避和逾越的。「華二代」的叛逆更是令華僑華人提起來就頭痛。在華僑華人的朋友圈中,他們之間常常為此長吁短嘆: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孩子沒法管,不聽家長的話,學習不認真,愛打遊戲機,不幹家務活,對家裡的事漠不關心,週末常去酒吧,到了一定年齡的華人女孩如果仍是處女反被同學們議論紛紛……一位溫州籍留法的老哥無奈地說,他的兒子吃完飯從來不洗碗,有空就打遊戲機。咳!真不知道何時長大懂事啊!一位僑領一家四口,平日裡吃晚飯要分餐。兒女做西餐,他們夫婦炒家鄉菜……在海外僑胞的家門裡上演着林林總總形形色色的「華二代」中西合璧的、叛逆的故事。
本文的主人翁紫龍呢?有過之無不及。他也從來不洗碗,叛逆前最喜歡吃媽媽做的菜。說他是「中國心」為時尚早,但「中國胃」確定無疑!叛逆了的他也開始喜歡吃法餐了,特別是過西方節日時,一定是法國式的。從那時起他的胃已是中法大餐平分秋色了。他不再是姥姥的「跟屁蟲」,不再遵循姥爺制定的背誦中華詩詞名篇的計劃,當年父子倆爭論秦始皇和拿破侖誰更偉大已成往事。以前是父母帶他玩兒,現在是他不跟父母一起度假了,媽媽的話也已是耳旁風了。有一次讓老爸看到他和媽媽頂嘴,老爸上去狠狠地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從那以後他們父子之間的交談越來越少了。
一天,紫龍放學回家,叫了他老爸一聲,老爸答應着看了紫龍一眼,發現他把書包扛在肩上遮擋住了他的頭,迅速溜進他的房間,還把門關上。老爸感到他的舉止有些反常,這時屋裡傳出他們娘兒倆爭論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紫龍媽媽來到丈夫面前强作平靜地說:「待會兒你看到紫龍別生氣啊!」他問:「怎麽了?」她說:「紫龍染了一頭金髮!」老爸猛地起身要去裡屋揍他一頓,紫龍媽媽强行拉住丈夫:「別生氣了,他已經染了兩天了,你回來晚沒看到。剛才我已經跟他談好了,明天他就去髮廊洗掉。現在,你也打不過他了!」那天晚上家裡沒有一點聲音,出奇地安靜。紫龍沒有出來吃飯,兩位老人也在自己的屋內一反常態沒看中國的電視連續劇,紫龍的父母也相對無言。
多年以後,筆者提起紫龍染金髮的事情,他老爸仍是火氣未消,講述着當年的困惑、糾結與無奈:「那時,我是說也說不得、打也打不過他了,長嘆一聲家門如國門,父子像路人。紫龍是純中國種,接受着系統的法蘭西教育,卻唱美國流行歌曲,把頭髮染成金色。真是猴兒戴鬍子,沒那一齣戲!」
紫龍的老爸非常感謝巴黎的一位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兄弟。他提醒着:「老哥,千萬不要打孩子,也不要用語言傷害孩子。我家的老大與我鬧彆扭,拉着行李箱飛去了美國,讀了兩年語言才回來。這兩年我們出學費應當的,我愛人每天打電話給兒子,擔驚受怕的日子受不了啊,人都快得神經病了……」
筆者刨根問底:「面對孩子的叛逆期,你最終是怎樣扛過去的?」紫龍老爸笑着說:「拜讀蘇軾的《定風波》聊以自慰:『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在這大千世界、信息時代中,生活在異國他鄉的每個華僑華人的家庭都必須承受「華二代」極具特色的叛逆。「華二代」接受了長輩們給他們的中西合璧的教育,長輩們也要承受「華二代」給他們的中西合璧的叛逆。
一波三折的學業 中西「雙標」的選擇
紫龍十八歲生日當天,他得意地提醒老爸:「今天我已是成人了!」他老爸也不客氣地回答他:「今天你是成人了,但還不成熟!」
疫情肆虐席捲全球,使得紫龍的大學學業一波三折。原本他應該作為交換生去美國、中國學習的計劃,受到疫情的影響戛然而止!無情地改變了他的求學軌迹,也錯過了他到中國留學的機會。其中的酸楚與無奈讓他和他們這批「華二代」都遺憾終生。
儘管如此,紫龍的大學生活還是令人欣慰的。他不吸煙、不賭博、不打遊戲機、幾乎不喝酒,是個好男兒。叛逆期雖然基本過去,但個性開始彰顯。家裡的一些事他開始發表意見,負責管理家裡的銀行賬戶、每年的報稅;對老爸的脾氣不好也在談笑中給以提示;生活上也比較節儉務實,他在家中的地位直線上升……但反過來不行,他的事情很少向父母提起。例如,他有多少門功課?每門考了多少分?他從來不告訴父母。他的老師是誰?他們班有多少同學?班上有幾個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有幾個「華二代」?他也從來不說。他有沒有女朋友啊?這是他的家人最關心的大事。然而,年邁的姥姥、操心受累的老媽和越來越沒脾氣的老爸誰都不敢問。怕紫龍說他們多管閒事。這就是西方所說的「個人隱私」吧,長輩們也只能入鄉隨俗了。
筆者就此詢問紫龍的老爸有何感想?他自嘲地說:「『華二代』長大了,我們作為『華一代』――他們的父母彷彿就是空氣……」
紫龍利用空閒時間做學生工掙錢。第一次開工資送給他的父母香水,很懂事。他媽媽多方打聽,得知紫龍工作表現很好,待客熱情,能講中、法、英三國語言,銷售名列前茅,效益提成也很多。由於疫情的原因他失去了這份工作。他利用這段時間不動聲色地考下了駕照,他拿着駕照在老爸面前臭顯擺了一番,老爸也是明白人,趕緊贊助一下略表心意!
說來也巧,一天中午,他老爸和同事一起在一家中餐廳吃工作餐,弗雷德里克和兩男一女三個同學也來這家餐廳吃飯。兒子沒有看見老爸,老爸也假裝沒有看到兒子。這一瞬間他老爸感覺回到了紫龍的童年,爺倆正在玩藏貓貓呢。為了避免尷尬,老爸躲閃着、窺視着他們,好奇地猜想,那個女同學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吧。遺憾!老爸沒能看清她的容貌。結賬時,為了不暴露自己,老爸把飯票給同事,請人家代勞。然後迅速走出餐廳仰天長嘆:「咳!我這老爸怎麽怕起孩子來了。我為甚麼要躲着自己的兒子呢?」他無法回答自己,只能苦笑着罵一句:「我這老爸當的,真他X窩囊!」
過來人、紫龍老爸的良師益友老梁先生傳授經驗:「你要把孩子當朋友交。」越來越沒有底氣、越來越缺少自信的紫龍老爸也試着去做了,但幾乎沒有甚麼效果。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喝悶酒,哼唱着他喜愛的臧天朔的歌曲《朋友》: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了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請你忘記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記起了我
如果你有新的
你有新的彼岸
請你離開我離開我……
法國年輕人一旦上了大學,就離開家自己在外面租房獨立生活。紫龍這個「華二代」賴在家裡不出去,理由就是「家門如國門!」這是在家裡,就按照當代中國的做法,結婚才搬出去住呢。他理直氣壯大言不慚。這時他的老爸很想用法國的習慣要求他,把他轟出去自己生活。可是他明白,假如真把紫龍轟出家門,老婆肯定會把他也轟出去了……
「華二代」有着與生俱來的「中西方雙重標準」。他們可以在「中西方雙重標準」中擇優選擇,而作為「華一代」只有一種選擇――「華二代」的選擇就是他們的選擇。這使「華二代」在對待事物上常常用中、法雙重標準來衡量,最終,他選擇一個對他們自己最有利的、最省事、最方便的方法……例如,「華一代」要是讓「華二代」幫着辦點事,就得按法國的方式提前與他們預約,時間還要由他們確定;老爸老媽到兒子(或女兒)家看孫子也要預約。「華二代」要是讓「華一代」幫着辦點事,就得按照中國的方式了,越快越好!生活在異國他鄉的海外僑胞或多或少都會感覺到國有國法家有「雙標」,沒地方講理去啊!紫龍的老爸發出了詼諧無奈的感慨,他年輕時特別喜歡看阿爾巴尼亞電影《寧死不屈》,片中有一句台詞用來形容「華二代」恰如其分:「墨索里尼總是有理!」
「家門如國門!」門裡門外兩個國度;兩重天!朋友,你們一定會唱《糊塗的愛》吧,「華一代」不僅會唱,還做到了:
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
這就是愛糊里又糊塗
這就是愛它忘記了人間的煩躁
這就是愛
能保持着糊塗的溫度
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
這就是愛心裡糊里又糊塗
這就是愛能拋棄人間的脆弱
這就是愛
它再累也不覺得苦
光陰荏苒,歲月蹉跎。年輕時就喜愛嚴肅音樂的老爸,現在年過半百卻經常唱流行歌曲。用紫龍的話來形容:只要一喝酒,老爸就成了流行歌曲的「發燒友」!
家門如校門 電腦是課堂!
2021年,紫龍申請「深圳港中大」國際經濟專業碩士研究生獲得批准。高興之餘讓他們全家始料不及的事發生了。由於病毒變異疫情仍舊嚴峻,中國停發了留學生來華簽證。紫龍在《自我陳述》中寫的「家門如國門!」此時,還要加上兩句:「家門如校門,電腦是課堂!」就這樣紫龍黑白顛倒時空交錯的研究生學習開始了。
「港中大」對上網課的海外研究生要求是嚴格的。老師來自不同的國家,每次上課都要出現紫龍的視頻圖像,也要回答老師的課堂提問……
紫龍這種學習與生活也非常不容易的。他上的是三無大學:沒有校園、沒有圖書館、沒有同學。老爸老媽成了三陪家長:陪着黑白顛倒、陪着時空交錯、陪着後勤服務。陪着陪着他們陪不住了,年齡不饒人啊!慢慢地他們恢復了正常生活。紫龍的學習卻越來越緊張,有幾次他二十多小時沒有離開電腦……
秋去春來,弗里德里克房間的捲簾窗一直沒有搖起過。他白天睡覺,晚上學習,臉色變得蒼白,人也消瘦許多。他老爸與朋友、僑領劉會長唸叨起紫龍的學習現况。無獨有偶,劉會長的兒子也在上網課,就讀浙江大學商業經濟管理專業。劉會長說:「孩子這個學期讀完準備休學了,這樣學習對孩子不好!等到疫情過後回國繼續學習吧。」他們兩位家長感嘆道,讓「華二代」瞭解中國、不忘祖籍國是我們「華一代」骨子裡的本能,可對於「華二代」呢,如果他們沒有在中國學習生活過幾年,那麽,在他們心中祖籍國僅僅就是一個名詞、一個概念、一個父輩們反反覆覆講述的童話故事……「華一代」憂心忡忡乾着急!
刻薄的言語 公正的輿論
疫情跌宕起伏沒完沒了,中國的一些自媒體突然惡語傷人:「建設家鄉你不行,千里投毒第一名」「祖國拿你當親人,你把祖國當冤大頭」。「華二代」他們看到後默默不語。
《人民日報》終於發聲了,老爸給紫龍大聲朗誦:「不能因極端案例而標籤化歸國人員,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營造』出海外華人華僑回國就是坑害中國的輿論氛圍……有人說:此次疫情,中國打上半場,世界打下半場,海外華人打全場。」這番話,既道出了海外華人的不易,也反襯出他們對祖國的赤誠。
老爸終於忍不住問紫龍:「還繼續在中國讀博嗎?」他反問老爸:「你以為我就是為了一張中國的博士文憑嗎?你覺得我在網上能真正瞭解中國嗎?」老爸無言以對……
國門如家門
風物長宜放眼量!「華二代」的「家門如國門」,一語中的!許許多多的、正在接受中國大學遠程視頻教育的「華二代」期盼着祖籍國為他們敞開國門。疫情必將過去!親愛的海外僑胞們,應當堅信總會有一天,中國――祖國――祖籍國會讓「華二代」「華三代」「華N代」感到「國門如家門」的平安、親昵、溫馨!
2022年7月於巴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