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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仄佳:魅力悉尼中央火車站(悉尼)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5年7月號總第367期

子欄目:世界各地火車站專輯

作者名:胡仄佳

不妨想像鋼筋水泥砂石城市悉尼恰如蟻巢,但即使黑夜降臨整個城市昏睡了,這蟻巢的主動脈公路鐵路依然保持清醒,蟻民們任何時候想上路,公路鐵路都坦蕩冷靜全天恭候。

主動脈之一的悉尼鐵路每日基本定時吞吐輸送着數目龐大的人潮,令這座城市保持強悍活動能量,其重要作用只要知道大部分悉尼人散居在超過三百個郵政區域,有三十八個地方政府管理構成的大悉尼地緣範圍內,鐵路交通對他們來說,無疑是衣食住行中最要緊的一環。在城市中心上班家在遠郊的白領們,火車一定是交通工具首選,城中心停車費離譜的貴而且找車位很難。再說很多人工作讀書的方向跟他們的住地相反極遠,大部分悉尼人選擇乘坐火車而不大願意開車,是因為上下班高峰期公路堵時越來越常見,與其在公路被塞堵長時間,還不如乘坐火車來得準時方便。

火車上的擁擠也就很自然,特別是上下班高峰期間,那個時候的火車車廂進站停穩,湧出密密麻麻男女老少螞蟻人,穿校服的,西裝領帶俱全的,長裙短裙加高跟鞋的,拎着揹着公事包書包手袋的人們大多行色匆匆,迅速朝他們要去的方向上下流逝。短暫半空的車廂裡轉眼間被站台上等候的人群擠滿,哨聲響車廂門被關上,火車懷揣滿肚子蟻人嘩啦搖晃箭射離去。

早晨趕火車的人,很少有時間逛中央火車站和其他熱門車站裡的各種食店商店,哪怕蛋糕羊角麵包噴香迷人,時間太緊沒辦法停下排隊,常見人飛快買杯咖啡帶上車醒瞌睡。等到時間轉至中午,中央火車站各家速食店咖啡店的生意就爆熱起來,來往乘客甚至車站工作人員往往會坐下來享受午餐後再說走的話。烤香腸、意大利麵、中式速食、日本韓國希臘越南土耳其黎巴嫩風味各領風騷,空腹乘客成了忍不住要大吃一頓的食客。有空餘時間的乘客還要逛逛小商店,順便給心上人或者誰買束鮮花之類的禮物,再順便給自己的手機卡充值,隨便懶洋洋找個舒服的座位邊吃邊看美女也是不錯的選擇,澳洲美男女不少,上班族裡最多。中央火車站裡外的各種商店食舖生意,中午最好。

砂岩建築的悉尼中央火車站1855年投入使用,共有二十七個站台,二十三個在地面上四個在地下,以它為中心的通往城市幾乎全部方向的鐵路服務,也包括部分前去新南威爾士州地方城鎮鐵路服務。她地理位置之好,悉尼科技大學、悉尼大學、喬治大街、海德公園、唐人街、環形碼頭、岩石區、悉尼大橋、植物園都是它近而不遠的鄰居。對悉尼人來說,中央火車站無疑是城市最重要的地標之一。

不過非常熟悉中央火車站一帶的悉尼人也會告誡要去乘火車的外地人外國人:

晚上不要抄近路單獨穿過中央火車站前面那不算很大的公園地帶,尤其是單身女性要特別小心,那公園裡有不少流浪漢、酒鬼或毒品使用者出沒,夜裡碰上他們可不是好玩的。那一帶並非完全黑暗不堪,但總有亂性亂來的人,一年中出幾次大大小小的事件是免不了的。

我是那種很少乘坐火車的人,因為家就在內城區幾乎不需要利用火車交通。剛到澳洲那年,卻跟中央火車站有過一次難得的「親密」接觸:

當時應坎培拉國立大學之邀,去做我收藏的中國施洞苗族刺繡展。展覽結束後,我帶着一大皮箱刺繡收藏乘灰狗公司的大巴回悉尼,人坐在大巴上層,行李放在大巴行李箱下層。送我的朋友告知,我的終點就在悉尼中央火車站邊。

大約五個小時的慢巴士一路開開停停到中央火車站旁邊的終點站時,天已經黑了。下車等司機把我的皮箱拉出來,最後一件行李清空,卻沒我的皮箱蹤影?一下子傻眼了,急得眼都直了,那是我最棒的一批收藏啊,怎麼丟得?來接我的朋友領着我問司機問大巴公司問一切可以問的人,全不得要領。

那時的我不會幾句英語,全靠朋友代為交涉,而巴士公司所有相關記錄都指向大皮箱是隨車出發的,不可能丟,但結果就是丟了!記得一週後的那天中午,我坐在朋友家內的樓梯上無聲流淚,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電話鈴響,朋友接聽後狂喜大喊:找到了找到了!拉着我開車就往中央火車站去,到站內的失物招領處,一位高大英俊澳洲年輕警察已經等着我們了。朋友跟警察語言交接中我傻子般雲霧不懂鳥語。等失物招領處人把我大皮箱拖出來那刻,激顫得連中文都結結巴巴說不清的歡喜。

這才明白錯出在哪裡:大巴司機到終點站前一站停,就是中央火車站前的那個公園邊,不少乘客在那裡下車轉城裡巴士,哪裡才是中央火車站站停地點。而我的終點應該是大巴終點站。巴士司機自然按行李標籤行事,到公園停車就把我的皮箱拉出放在路邊上。他本應該等着看到所有行李都被人領走才開車,出錯的司機留下行李上車逕直把我們最後幾個乘客拉去終點站,我的行李自然失蹤了。

最神奇的是,大巴士轟隆隆開走後,一過路女士發現我的大皮箱就孤單立在暗夜路邊無人領走。她等好一陣不見誰上來認領,就費力拖到中央火車站交到失物招領處,失物招領處的人順手把大皮箱放在失物櫃的最下層,做記錄時大概沒寫清楚放置的準確位置,接到我朋友詢問報案後,警察查問過他們好幾次未有結果,終於等到當時值班的人想起來告訴警察再轉告我,悲喜劇一下子掉轉過來,謝天謝地,那晚上公園裡的浪人沒出來晃蕩順手牽羊,再不識貨的人也能將鼓郎郎的皮箱拿去胡亂換幾個錢吧!中央火車站一帶真不像人傳說的那麼可怕,還真有不少無名女士那樣的好人呢。那之後經過悉尼中央火車站,是越看越親切了。

二十年來去中央火車站乘車的時候極少,卻參加過幾次在火車站裡舉行的有意思活動,印象最深的是種族「和諧日」,一年一次的新南威爾士州節。早惦記着要把中央火車站這座美麗簡潔巨大的砂岩建築拍下來,就去了。

車站主廳裡大群來自悉尼社區的表演者們已經開始唱歌跳舞,華裔越裔泰裔、太平洋島民、阿爾巴尼亞土耳其埃及裔們紛紛登場,年輕男主持人插科打諢的拉住一亞裔老婦對舞,老婦舞翩翩小夥子雙膝跪地兩眼含情半脫上衣,搞笑好玩得很。身後有開往新南威爾士城鎮的火車一輛輛緩緩出站,汽笛響起時把所有音樂人聲都融合了。澳洲是個移民國家,種族間時有小衝突但多數時候融洽,這和諧日的想法意念很美。

坐在光滑乾淨大理石地上隨拍時亂想,百年老火車站是如何俯視蟻人們鮮活熱烈生命短暫走過?

 

2015516日悉尼


胡仄佳,女,新西蘭籍,生長於四川成都,現居澳洲悉尼。1989年畢業於四川美術學院繪畫系油畫專業。出版個人散文集三本:《風箏飛過倫敦城》(獲台灣華僑救國聯合總會九十年華文著述獎文藝創作散文佳作獎)、《暈船人的海》(獲2004年第六屆成都金芙蓉文學獎)、《天堂裡的孩子──成長在澳洲新西蘭》;散文〈夢迴黔山〉獲第一屆新世紀華文文學獎首獎,和2006年成都第一屆金芙蓉文藝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