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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性初:秋聲迴旋曲(組詩)

主欄目:《香港文學》2020年7月號總第427期

子欄目:詩歌

作者名:王性初


秋的自畫像

我的美麗是夏天的憔悴

 

        在他蠢蠢欲動之時

        我默默低聲地憨笑

 

        在他明目張膽之際

        我視而不見地放縱

 

        在他張牙舞爪之間

        我漫山遍野地遊蕩

 

        在他得意忘形之日

        我讓他嗚呼地斃命

 

我的招手是夏天的墳墓

 

邊緣秋色

秋風已經跋涉了數千里

從北方向南向南

樹的葉山的草以及雁的陣

很近很近又很遠很遠

 

楓發狂地紅雁群發狂地歸

秋色的圓心隨意蔓延

盛夏早就棄甲丟盔

季節的冷酷是一幫強盜

金燦燦的聚寶盆就是贓物

 

擴張是秋色的本性

只要秋風掃過之處

都成了她的地盤與疆土

 

秋色肆無忌憚地稱霸

終究遭到了命運的懲罰

何處才是秋色的邊緣

嚴冬正在收拾秋的野心

 

秋風的路口

 昨夜走進了這個路口

我一直在調校琴弦中的秋風

旋律中有淒厲的清音

 

道路兩旁滴滿了秋哭

枯葉告訴我秋在冬面前屈服

 

潛伏在心中的歌不忍唱出

聲聲追訴容顏已改

渴望的祈福迴盪在陰霾的蒼穹

嘆息之牆在默禱中青睞

 

光明總隱瞞在秋的深淵

侵犯季節的罪過在逃避審判

最後的愚昧結束了長眠之夜

 

秋風走過

淹沒差錯

 

默契之秋

 燥熱的噴嚏打了一個夏天

終於在秋老虎面前收斂

 

乾涸的烹調蒸發了水分

暮秋的歌喉唱不出輓歌

樹葉開始計較自己的貢獻

螞蟻忙着退位安歇

 

識相者紛紛有了自知之明

不再高談闊論當今世界

釀酒師卻在酒窖裡沉默

 

過了中秋過了十月

大地開始收穫天高氣爽

西方盤點着家財萬貫

 

陪同天穹戀棧的心思

大自然惋惜那片萬水千山

 

勉強是自由自在的珍寶

貧瘠荒涼再次擴張了寒意

秋的默契無所不在

賄賂雪花收下白色的厚禮

 

秋風裡的柿子

深秋奏出的樂譜是橙黃的

橙黃的休止符是一盞盞燈籠

 

陽光下

用橙黃的成熟與日子告別

尚未衰老的心態很秋意

 

不能說這是命運的安排

超越季節是危險禁忌

 

趁着飛鳥遲來的判斷

趕緊奔赴熱鬧之鄉

一年一度的選秀

讓我的價值告白於市場

 

刪除苦澀

甜入心扉

 

秋水寓言

生命是秋風滔滔地奔流

在你的岸邊美好地生長

面前是層層的秋霧繚繞

口中飛出無數古代寓言

 

那葉隱藏在心中的殘荷

是分岔的秋陽給你引路

黑暗照耀在茫茫的肉身

滋養被憐憫的失戀羊群

 

那美女是一首怨婦的歌

月圓月缺成了永恆主題

桂花樹下飄着優雅的香

醉倒了無數追星的傻逼

 

靚仔的舞步點綴着明月

夜光杯照亮了窮鄉僻壤

故國的傳統正生根發芽

秋天是文化滋潤的濫觴

 

秋日塗鴉

百孔千瘡的秋天

被酷暑折磨得呻吟了九十個晝夜

荷葉枯萎青草凋黃秋蟬悲鳴

 

唯有中秋的圓月還在歷史

將千古不變的謊言

包在月餅的餡中囫圇吞下

 

八月十五

一副皎潔的骷髏

 

秋夢纍纍

沒有春華秋實的期待

我的生命在秋天歉收

一無所有的貧困

是我在秋季得到的報應

 

唯一的急切是夜的降臨

秋夢成了我萬貫財富

 

纍纍的秋夢接踵而來

忙碌的收成是夢境

美夢噩夢迷夢清夢

一嘟嚕一嘟嚕豐收的種

 

美夢總是嫁接愛的葡萄

噩夢則與死亡攜手決鬥

五花八門的迷夢在飛

清夢是往事歷歷遊走

 

秋夢纍纍

秋夢空空

 



王性初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原福建省作家協會副秘書長。詩歌曾獲得福建省優秀文學作品獎與福建省優秀兒童文學作品獎。現任美國《中外論壇》雜誌總編輯、美國華文文藝家協會副會長、美國《華文文學》雜誌副主編、中國冰心研究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