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國安：選擇

我和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榕樹下，看着對面挨挨擠擠看熱鬧的人群。一隻螞蟻沿着男人的手指爬到他的手背上。男人隨時可以捏死牠，但他沒有這樣做，他揮一揮手，把螞蟻甩到半空。

「人究竟有沒有自由意志？」我問身邊的男人。

  「當然有。」男人想也不想便回答。

  「舊日我也認為人擁有自由意志，但現在我對這想法存有懷疑，命運根本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人生的際遇和結局一早已注定……」

「甚麼令你成為決定論的支持者？」

「剛才發生的事你認為只是一場巧合？」我指着對面的意外現場說。

「你是不是暗示這並不是一場意外？」男人猜出我心裡的想法。

「或許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安排……」我轉頭瞪着男人，企圖從他的表情看出一點端倪。

上班／不上班

一道陽光溜進室內，牀邊的鬧鐘響起來，吵醒了酣睡的家明。

昨日不用上班，家明整天外出與朋友消遣，本來打算吃完晚飯便回家休息，最後又被朋友拉了去唱卡拉OK，直至凌晨才與朋友分道揚鑣。

唱卡拉OK時喝了不少酒，因為宿醉，醒來後家明感到昏昏沉沉和口乾舌燥。他不想上班，佯裝生病告假便能繼續在牀上睡覺，但因為想去旅行，所以不得不賺錢實行這計劃。

中學畢業後他做過很多工作，但沒有一份工作令他感到稱心如意，所以過去幾年頻頻轉工。他沒有甚麼人生目標，也沒有計劃結婚和置業，只要賺夠錢生活和玩樂便可以。現在這份工作他只會做到年尾，籌足旅費去歐洲旅行他便辭職。

亮刺刺的陽光爬到家明身上，他奮力與睡魔戰鬥，一邊打呵欠一邊離開被窩去上班。

事業／愛情

晚飯時丹尼斯告訴安娜下星期他要前往香港公幹和開會，無法出席她的生日派對。

聽到這個消息後安娜臉色一沉，放下手上的刀叉，雙手抱胸在賭氣。過去幾個月，因為工作忙碌，丹尼斯經常爽約，陪伴她的時間愈來愈少，現在又說無法與她慶祝生日，安娜因而感到非常不滿。

安娜命他編造一個藉口，婉拒這工作的安排。丹尼斯支支吾吾，左右為難，他不想傷害女朋友，但又不能得罪上司，所以不知如何是好。安娜見他不肯讓步，也不想多費唇舌與他爭拗，拎起手袋氣沖沖離開了餐廳。

丹尼斯走到街上時安娜已經登上計程車，計程車高速行駛，瞬間便消失在前面的拐彎處。他不斷致電安娜，但她一直不願意接聽他的電話。

回到家丹尼斯在客廳裡踅來踅去，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依照計劃去香港公幹。原因是近年經濟不景，很多公司裁員，他不想違逆上司的旨意，給上司藉口在營業額下降時解僱他。

打包／不打包

飛機順利降落在跑道上，乘客魚貫離開機艙。

很多人趁着假期出外旅遊，假期最後一天，回港的旅客特別多，機艙服務員忙得不可開交。

所有乘客離開後，婉晴的兩位同事開始「打包」，把乘客座位上的小食、水果和報章放進隨身行李中，其中一位同事更把乘客未喝完的酒帶走。

婉晴一向不貪便宜，加上公司規定員工只可以帶走未吃完的空服人員餐，所以她從來沒有拿走機上的物品。但現在看着他們「打包」，她也生起了貪念。

為了增加兩名兒子入讀名校的機會，早前一家搬了去名校林立的九龍塘居住。生活狀況改變，開支大了，平日她不得不與丈夫省吃儉用。為了省錢，她也開始覬覦眼前的免費食物。

心裡一把聲音警告她不要這樣做，因為這樣做等同偷竊。另一把聲音卻不停慫恿她犯罪，認為這是行業裡的慣例，根本無人在乎這些剩餘物資。婉晴的內心不斷掙扎，最後她敵不過誘惑，順手把座位上的三明治放進手袋中。

答案A／答案B／答案C／答案D

問答遊戲節目快要接近尾聲，餘下的兩位參賽者得分相同，誰答對最後一條問題，誰便能奪得一百萬円獎金。

主持人問：「日本在哪年發射首顆地球同步氣象衛星？」

答案A：1969年

答案B：1973年

答案C：1977年

答案D：1981年

片山雖然不肯定問題的答案，仍然以最快速度按下搶答機上的按鈕，但他的對手卻比他快一步奪得回答權。片山以為一百萬円獎金必定落入他人手裡，殊不知他的對手並沒有答對問題，還為他剔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答案D不是正確答案，那麼餘下只有三個選擇。片山閉上眼睛，努力思考，他清楚記得1970年日本才成功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日本沒有可能在這年之前發射氣象衛星，所以答案不是B便是C。

片山在記憶中尋找不到有用的線索，最後惟有憑直覺作出選擇。在主持人再三催促下，他選了答案C。

劉師傅／瞿師傅

2012年屋宇署開始實施「強制驗窗計劃」，規定樓齡達十年或以上的樓宇的業主，需要找合資格人士檢查窗戶，不符合安全標準的窗戶需要立即進行維修。鴻圖工程公司的生意因而變得興旺，修葺工程應接不暇。

家明在親友介紹下加入了鴻圖工程公司。今天他和同事來到尖沙咀工作，他們正前往一座商業大樓和一幢酒店檢驗鋁窗。團隊分成兩組，由劉師傅和瞿師傅帶領，家明選擇跟隨瞿師傅去酒店驗窗，原因是他想避開劉師傅。

劉師傅是虔誠天主教徒，工作時不停向人傳教，絮絮叨叨複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神蹟（他一直認為是天主幫助他成功戒煙）。因為劉師傅經驗豐富，加上樂於傳授技藝，學徒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所以大家都不介意他在工作時推銷自己的信仰。但家明真的受不了他的作風，所以平日都盡量遠離他。

宿醉的症狀已慢慢消退，抵達酒店時家明的頭腦不再渾噩，只是口腔裡仍然殘留着陣陣酒氣。

1501／1507

丹尼斯一直惦念着安娜，抵達香港後他又嘗試聯絡她，但她同樣不接聽他的電話。他打算返回美國後再修補這段關係，怒氣平息安娜便會原諒他。

來到尖沙咀下榻的酒店，丹尼斯住進十五樓的一間客房。他拉開窗簾，眼前都是密密匝匝的樓宇，這景象並不如旅遊網站上介紹香港的照片般迷人和吸引，他又一次被這些網站的宣傳圖文欺騙了！

拉上窗簾，他在迷你酒吧取出一些飲料，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整理明天開會的文件。工作了片刻後，空調突然故障，房裡熱烘烘，他立即致電酒店大堂的職員，要求他們盡快派人來修理。

檢查後技工認為短時間內未必能夠修理好空調系統，經理向丹尼斯不斷致歉，並安排他入住另一客房。

同層有兩間客房空出，1501號房同樣面對高樓大廈，1507號房則面對着公園和馬路，視野比較遼闊，丹尼斯想也不想便選擇了1507號房。

因禍得福，丹尼斯很滿意這間客房，現在眼前一片綠油油，彷彿還能聽見公園的雀鳥在啼鳴！

偷竊／不偷竊

飛機正從香港飛往韓國。

途中一名青年的耳機傳出吵耳的音樂，騷擾鄰座的中年漢，雖然青年已經道歉，但中年漢仍然不肯罷休，繼續厲聲訓斥青年。婉晴前去調停，希望平息這場糾紛，但中年漢不但不理睬她，還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婉晴站不穩，向後趔趄了兩步，撞到一張椅子上。其他機艙服務員見狀後立即趕來援救，勸喻和警告下中年漢才肯安靜下來。

婉晴的腰部撞瘀了，隱隱作痛。她感到很委屈，雙眼汪着淚，若不是為了保住工作，她必定痛罵那男人。

幾小時後飛機降落仁川國際機場。乘客離開後，婉晴再次偷偷取走乘客未吃過的食物和礦泉水。經過鬧事的男人的座位時，她發現一支金筆遺留在座位的夾縫中。婉晴想起剛才的衝突，仍然一肚子憤懣。她猶豫了半晌，趁無人留意時，不顧後果，悄悄把金筆掖藏在口袋裡。

香港／泰國

片山不時回想那輝煌的一刻。當他答對問題，主持人宣佈他贏了比賽後，現場立即掌聲雷動，七彩的氣球和紙屑從天而降，飄落到他頭上。他擎起那張巨型支票，不停歡呼，無數人透過電視直播看到他獲得最終的勝利……

勝出比賽為他贏得一百萬円獎金。從鐵路公司退休後他和妻子從大阪搬回長野縣的老家居住，他們決定拿出部分獎金修繕舊居，餘下的錢美奈子打算用來旅遊。

二人已多年沒有出國旅行。平日謀生和養育孩子已令他們忙個不停，根本沒有興致和餘暇周遊列國，片山也一直認為攜着一袋袋行李東奔西跑是一件苦事，所以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日本。

現在片山已退休，擁有大量時間，子女亦長大成人，毋須二人照顧，加上得到一筆橫財，自然想花錢去享樂。

美奈子計劃去泰國或香港旅行，但拿不定主意。片山提議去香港遊玩幾天，因為他一直都想乘坐香港的高鐵。

1501／1507

為免打擾酒店的旅客，驗窗團隊會首先檢驗沒有旅客入住的房間的鋁窗。

穿藍色制服的團隊在酒店各層遊走。瞿師傅指手劃腳，發號施令，給各人分派工作。瞿師傅身材魁偉，少言寡語，經常蹙着兩道濃眉，不怒而威，使人畏懼。但家明認為他始終比劉師傅好，至少他不會整日把天主的名字掛在嘴邊，不停游說人加入教會。

家明和拍檔進入一間間客房，檢查鋁窗的玻璃嵌板有沒有破裂、窗框有沒有變形、窗鉸有沒有生鏽、螺絲和鉚釘有沒有鬆脫、防水膠邊有沒有老化導致滲水……若果窗戶破損嚴重，他們便會修理和更換。

重複的作業異常乏味，家明感到很疲累，好不容易才捱到午飯時間。在快餐店填飽肚子，休歇了一會後，他們又回到酒店繼續工作。

驗窗團隊來到十五樓，1501號房和1507號房的住客剛剛退房，他們把握機會入內驗窗，家明和拍檔隨意步進了1507號房……

向左走／向右走

在酒店吃完午飯後，丹尼斯乘天星小輪去灣仔開會。

今天維多利亞港一片霧濛濛，濃厚的雲層不斷積壓下來，對岸的樓宇都被雲霧吞噬，只有風拂過時，驅散了霧氣，才能從氤氳中瞥見對岸的建築。

小輪很快便到達灣仔，上岸後丹尼斯依照地圖指示，在大街小巷中左穿右插，幾經辛苦才找到開會的大樓。途中他經過一間首飾店，櫥窗展示的胸針很漂亮，他打算開會後折返首飾店，挑選一枚胸針，送給安娜作為賠罪禮物。

會議很冗長和沉悶。有人發言時拖拖拉拉，一直無法說出重點。有人因為產品開發出了亂子，互相推卸責任，浪費了不少時間。交待未來的發展項目時，又有人沒完沒了提意見，使會議延長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離開灣仔前丹尼斯折返首飾店買胸針，但香港的街道看似一模一樣，他已忘記了店舖的位置。他站在一間便利店前，不知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他記起褲袋裡有幾枚硬幣，於是以擲硬幣的結果來決定朝哪個方向走……

潔面乳／洗頭水／口紅／牙刷

婉晴在便利店裡左觀右察，留意着店員和顧客的動靜。一名店員把各式罐裝飲品放進冰箱，另一名店員在櫃檯偷偷玩手機，店內唯一的顧客正利用微波爐加熱食物。

取走乘客的金筆後，婉晴一直擔心有一天會東窗事發。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失主沒有前來尋找失物，也沒有人發現她偷筆的事，所以不久她便放下心頭大石，膽子亦變得愈來愈大。

她掃視貨架上的貨品。眼前的貨品林林總總，令人眼花繚亂，潔面乳、洗頭水、口紅、牙刷……一列口紅觸手可及，她選了一枝盒上印有心形圖案的口紅，準備放進手袋中。這時整理飲品的店員完成工作，突然轉身望住她，她心裡發怵，以為他已經識破了她的意圖，即將上前逮住她。但原來他甚麼也沒有看見，經過她身邊時還對她點頭微笑。

店員走過後，婉晴隨即把口紅藏在衣袖裡，然後一溜煙離開便利店。

她狂奔到附近的公廁，躲進廁格中。確定沒有人追捕她後，她拿出「戰利品」，心裡漾滿成功感，生活上面對的種種壓力亦好像洩洪般得到排解。

上海菜／粵菜

來到香港，片山和美奈子住進灣仔的一間酒店。透過客房的落地玻璃，他們可以看到在維港上穿梭來往的小輪和尖沙咀的景色。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後他們便馬不停蹄出外觀光，短短數天便遊覽了不少地方：淺水灣、大嶼山、蘭桂坊……他們揹着背包到處走，體驗這地的文化。

今天二人來到旺角購物。適逢假日，遊人特別多，駢肩雜遝，熙熙攘攘，如同繁鬧的東京。

在女人街閒逛時片山又見到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濡滯機場等候過關時他見過他，現在他又在這裡出現。片山想他們的相遇可能只是巧合，來香港的遊客都必定會到訪女人街這些著名景點，所以在這裡再遇其實也不是奇怪的事。

購物後他們在附近的球場歇腳，美奈子從背包掏出米芝蓮指南，準備找地方吃晚餐。今晚片山想吃上海菜或粵菜，最後二人在指南上挑選了一間位於尖沙咀的上海菜館。

赴約／不赴約

在1507號房檢驗鋁窗時，家明接到阿強的來電，阿強邀他下班後去打桌球。家明不知應否赴約，他說先考慮一下，稍後再回覆他。

昨晚只睡了三四個小時，睡眠不足，整日都很疲倦，家明只想下班後立即回家睡覺。他打算婉拒阿強的邀請，但聯絡阿強時他又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突然想起上次打桌球時阿強贏了錢的得意模樣。

上次打球時他連贏幾局，家明不但輸了錢，還被他不停譏誚。他不斷打擊他的自信心，士氣低落，自然愈打愈差。桌球不斷入袋時阿強自吹自擂，自詡球技媲美傅家俊，狂妄自大，令人生厭。想起他家明便咬牙切齒，家明一直想找機會報仇，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今晚他一定要擊敗他，讓他嚐嚐挫敗的滋味！

只要想到即將打敗阿強，家明便精神抖擻，他的鬥志被燃起，忘了疲累，整個人都充滿力量！

米奇老鼠／小熊維尼／白雪公主／巴斯光年／唐老鴨

昨日丹尼斯依照擲硬幣的結果朝右方走，但走了半天都無法尋回那間首飾店，他懶得回頭走，於是直接乘小輪回酒店休息。

今晚他便離開香港，上機前他參觀了太空館和清真寺，之後在清真寺前面的購物大道買禮物送給安娜。這條購物大道被稱為香港的香榭麗舍大道，整條街聚滿商店，寬廣的行人道上屹立着一列榕樹和一座雙手抱拳的雕塑。

丹尼斯逛進一間首飾店，這間首飾店專賣水晶製品，所有產品都以水晶製成或嵌上了各類水晶。除了首飾，這裡還出售手錶、手機保護殼、圓珠筆、鑰匙扣、名片套和水晶擺設。

丹尼斯原本想買胸針，但走了一圈後卻看中了一些迪士尼卡通人物的擺設。安娜一向喜歡迪士尼動畫，收到這份禮物她一定很高興。

玻璃櫃裡的卡通人物通透晶亮，造型趣致。他左挑右選，最後在店員建議下買了小熊維尼的水晶擺設。

治療／不治療

抽屜裡放滿文具、化妝品和餐具，這些物品全是婉晴從商店偷回來的。

偷竊已經成為習慣，她無法遏止這份衝動，偷竊的慾望異常強烈，令她心癢難熬和坐立不安，只有慾求達成，她的內心才能平靜下來。縱使偷竊後覺得非常內疚，但過了一段日子後，當內疚感消退，她又故態復萌。

婉晴知道自己需要接受治療，她上網找心理醫生，記下了兩位醫生的電話號碼，但她一直沒有聯絡他們。

她搞不清是甚麼原因令她卻步，或許她不願意躺在沙發上赤裸裸地向陌生人訴說內心的秘密、或許她擔心求醫時被熟人碰見、或許她認為透過心理分析根本無法幫助她戒除壞習慣、又或許她根本不想被治好，因為她的內心一直渴望偷竊時產生的那份刺激感和快感……

米奇老鼠／小熊維尼／白雪公主／巴斯光年／唐老鴨

巴士駛到尖沙咀，片山和美奈子在九龍公園附近下車，他們打算閒蕩一會才去吃晚飯。

來到栢麗大道，他們在一座雕塑旁留影。一雙巨型的手擺出拱手的姿勢，美奈子愛看香港功夫電影，知道舊日中國人見面時都是這樣向對方致意和問候的，相信雕塑家想透過這作品傳達以禮待人的信息。

他倆在長長的購物大道上徜徉。進入一間首飾店參觀時美奈子看見一些迪士尼卡通人物的水晶擺設，她想買一座送給孫女，但不知道她喜歡甚麼卡通人物，於是拍下照片傳給女兒，由孫女作決定。

孫女最後選擇了小熊維尼的擺設，但當他們折返首飾店時，唯一的小熊維尼擺設已經售出。幸好店員說附近分店還有存貨，分店職員會立即把貨物送來給他們。

運送需要一點時間，片山和美奈子走到店外的木椅上休息和等候。

檢驗／不檢驗

家明決定赴約後，快馬加鞭進行檢查，希望下班前能夠完成手上的工作。

他一邊幹活一邊想着今晚的對決，在心裡擬定作戰策略，尋找擊敗對手的方法。他開始無心工作，心不在焉，不停看錶，只想盡快完工離開這裡。

拍檔已經檢查完畢，轉頭問家明那邊的工作進度。事實上家明還有一扇窗未檢驗，但今日巡查多間客房，房內的窗的狀況都良好，所以他推斷這扇窗應該也沒有損壞（酒店兩年前才翻新，窗子都是簇新的）。家明不想加班工作，錯過今夜的球局，所以他向拍檔撒謊，訛稱全部窗戶已經通過檢查。

二人收拾工具離開，離開時他們碰見一名外國人。外國人原本住在對面的客房，不知甚麼原因，需要換房。房務員正攜着他的行李，引領他進入1507號房……

吸煙／不吸煙

收拾行李時丹尼斯收到安娜傳來的分手短訊，幾行文字清楚交待了她的意向，並強調她不會回心轉意，叫丹尼斯以後不要再找她。

丹尼斯原本冀望重聚後二人會和好如初，但現在美夢成了泡影。他呆望着準備送給安娜的水晶擺設，想起她的一顰一笑、金燦燦的長髮、閃亮的藍眼睛、編貝般的牙齒、腴潤的肌膚……

他灰溜溜的一頭栽到牀上，順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正播放一齣西部片，男主角槍殺歹角後，好像為了慶祝勝利，點了一根香煙在吞雲吐霧。看着男主角抽煙，丹尼斯也想抽煙。住宿期間他一直遵守酒店禁令，沒有在酒店範圍內吸煙。但現在他的情緒真的很低落，他極需要一點慰藉，他決定不再理會甚麼規則，轉身從行李中掏出香煙和火機。

為免被人發現他違規，他打開窗後才吸煙。他嘗試打開其中一扇窗，但窗子卡住了，他用力一推，怎料整個窗框突然飛脫，從十五樓直墮下去！

逃走／被捕

兩名兒子終日喧嘩叫鬧，把家弄得天翻地覆，婉晴感到很煩厭，她趁丈夫休假，有人看管他們，暫時離家避靜。

  婉晴在街上漫無目的閒晃，走累了便坐下來休息。她的身旁坐着一對日籍夫婦，婉晴略懂日語，從二人對話中得知他們是遊客。他們的臉曬得紅撲撲，相信這幾天已經走了不少路。

談了一會男人開始打盹。婉晴瞥見他的手機放在座椅上，她好像身不由己，慢慢把手移向手機。手機拿到手後她若無其事離開，她以為這一次又能成功脫身，她沒有想到原來女人一直留意她的舉動！

事敗後婉晴拚命逃跑，男人被喚醒，追上來想擒住她。他們越過馬路，婉晴渾身汗水，身心都極疲累。她已泥足深陷，她不想再沉溺下去，竟然生起了自毀念頭！只要被捕，受到懲戒，她便不敢再犯，這場惡夢便會完結……

婉晴放棄逃走，在一間酒店前停下來，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追捕／放生

片山再次見到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他正坐在階梯上閱報，不時朝他的方向張望。他們真是偶然相遇？抑或男人一直跟蹤他？片山開始胡思亂想，揣測男人的身份和動機，但始終理不出甚麼頭緒。

在九龍遊覽了半天，消耗了不少體力，片山有點累，於是合上眼睛打瞌睡。剛進入夢鄉時他聽到美奈子大叫，他的手機被鄰座的女人偷走！片山本能地站起來抓賊。片山追着她，女賊年紀輕，跑得比他快，二人始終保持一段距離。橫過馬路後，片山咻咻的喘氣，心想這舊手機根本不值錢，毋須冒生命危險奪回它（女賊身上可能藏有武器，他也可能因為心臟病發猝死）。但想到手機裡存有這幾天旅行時拍下的照片，他捨不得失去，最後還是咬緊牙關追上去。

突然，女人不知甚麼原因，不再逃跑。片山跟着她放慢腳步，在她身後停下來。正當他準備上前捉住她時，一扇窗子從天而降，砸落他的頭上……

「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對不對？」我再次問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這是意外，不是謀殺，不要再胡亂猜測。」男人嘗試說服我。

「世事哪有如此湊巧？我神差鬼使來到這個城市，剛巧在發生意外的一刻經過這裡……」

「人生裡每個決定都是你作主的，是你選擇來這裡旅遊，是你選擇來這區吃晚飯，是你隨意把手機放在椅上，令賊人垂涎，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自由意志會不會只是幻象？表面上我們好像可以任意選擇，以為一切都受自己控制，但其實每個人的行動都早已編寫在劇本裡。思前想後，挑來揀去，最後我們還是會作出預設的決定……」

「自由意志並不是幻象，你不相信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男人的話不知是真是假。

「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見到你？」我改變話題，不再追問下去。

「不是，只有快死和死去的人才會見到我……嗯！原來時候已經不早，我們也是時候上路。」男人看看手錶，轉頭對我說。

夕陽開始西下，漫天金煌煌，眼前的城市好像被餘暉鍍上了一層黃金。

警方搜證完畢，帶走掉下來的窗子。美奈子在罩住我的屍體的帳篷旁嗚嗚的哭個不停，一直不願意離開，最後警員攙扶她上警車，前往警署錄取口供。人群陸續散去，行人和汽車繼續川流不息的在城市的脈絡裡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