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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 林:明亮的白光——澳門作家袁紹珊詩文評析

主欄目:《香港文學》2020年2月號總第422期

子欄目:評論

作者名:張林

袁紹珊的詩文,讀之如多色光線交織,繽紛陸離。異色光之間交鋒,更重要卻是交融,諸多維度和可能性被糅合為一個整體,最終匯聚成明亮的白光。

 

1     文化的衝撞與融合

塔可夫斯基在其著作《雕刻時光》中對於「詩」有這樣的認識:「詩是一種對世界的瞭解,一種敘述現實的特殊方式。」(1)詩的面貌與詩人和世界相處的方式息息相關,袁紹珊為其詩集的命名昭示了她在世界中的角色:「流民」。詩集名為《流民之歌》,輯錄其多年輾轉多地寫就的詩作。袁紹珊生於澳門,這座城市多元且多變,不同於傳統的「故土」給人以根脈蒂固的穩定之感,它帶來的更多是融合與流動。另外,袁紹珊曾求學於北京,後留學多倫多,也常各地遊歷,「流民」這個身份在客觀上是有據可循的。它意味着始終行走,行走帶來豐富,五色交雜,與久居賦予人穩固而精微的視角不同,衝撞與融合是世界留給行者的靈魂底色,這在袁紹珊的詩與文中皆有體現。

散文是向外的探索和反思,在《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中,充分體現了作者「流民」身份帶來的多重視角。此散文集收錄其2008至2016年間發表的關於澳門生活的專欄文章。寫一座城是較為宏大的命題,但作者筆下的城毫不泛泛,落筆皆在細碎幽微之處:問路的講究、怎樣過聖誕、擁擠的公共交通、消逝的蟬鳴、潮濕氣候、蝸居住房……場景也是日常的:碎石路、超市、美甲店、小吃店、電影院……玉虎牽絲般地鈎釣着城市的不同側面,拼圖般地構建出一座城,這「城」浮於現實的上空,成為生動可感的喻體。

比勾畫、再現更重要的反思。對於城市的方方面面,作者都有自己的見地,思維模式倒也與這城市氣質相符:直接、快速又博觀。澳門是一座多元並存的城市,如作者所寫,其本土文化便是「多元文化的互動與就地取材的再創造」(2)。作者的思考所基於的坐標系並不單一,多種文化互滲使其看待事物有了更寬廣駁雜的視角。比如講到對澳門輕軌項目的質疑,便對照北京、多倫多等地的交通狀況來講澳門的出行,討論時事之餘也勾勒出澳門「宜於行走的特質」(3)。在其散文作品中,香港、台灣、內地城市或國外都市等都常作為書寫澳門的參照系,甚至有些靈感的起點也源自異鄉,如在散文〈本樓煎士的〉中,作者乘坐四小時長途巴士從波士頓回紐約,下車後去唐人街吃廣東生滾粥,菜單上一道「本樓煎士的」引其回想起澳門大牌檔中「古靈精怪」的菜牌,以及孩提時猜菜牌的樂趣。(4)內部關照和外部視角並行,多元融合在嬉笑怒罵的品評和反思中完成。文化融合中的尷尬和困窘作者也毫不避諱,「教平日疏懶的女孩子花大錢上甜品速成班也覺得物超所值。為家人搓湯圓,卻被視為最土氣的份內事……」(5)新鮮陌生事物的湧入遮蔽了傳統的溫情,頗有捨本逐末的滑稽感。而某些篇章有更為內傾的呈現,如〈末世代〉一文,寫於飛機之上的遐想,八零後在世紀末「靜待一個時代的告別」(6)。飛機上的人俯瞰大地的感受,如同個人與歷史洪流既疏離又密不可分的惶惑與滯澀,有些接近詩的情緒。這在同樣以飛行狀態為靈感的詩作〈中轉機場〉中有所呼應,「每個人都有他的旅程/每個時代都有它的情緒」(7),人與時代既分離又交融,在詩文之中共振。

不同於散文對外部世界的反思和梳理,袁紹珊詩作中有關衝撞與融合的呈現更近乎「潛意識」的表達方式。新和舊,東與西,行走與停留,在詩作中留下烙印,不似散文直抒褒貶,而是設置霧障,投射於意象。

古典意象的設置讓文化衝撞表現得更為有力。中國傳統文化或古詩詞元素在其詩作中頗為常見,但這古典意象卻是通向現代的。在詩作〈負面告解――在未來的新填海區寫給三峽〉裡,化用了李白〈早發白帝城〉的詩境:「我們漸退化成猿猴,在白帝城兩旁奔走」(8),中國古典意象與時事交融,完成的是對現下的反思。也有直接引用古詩詞的,如〈雨中的櫻桃〉開篇便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的「深巷賣櫻桃,雨餘紅更嬌」(9),詩中勾畫的卻是雨中賣櫻桃的女人面臨城管突襲時的場景,時空兩兩對照,古雅基調與現代語境下人的狼狽處境構成反諷。傳說故事也被用於現代敘事,在〈忠孝東路女孩〉中,借用了「尾生抱柱」的傳說,「他癡情,承諾水至方去/而我善忘,這台北已非水城/如今只剩下流竄的暗渠」(10),世界已變,暗渠不會讓水淹沒城市,尾生的悲劇無法完成,古老傳說撼動人心的部分失卻土壤,在現代的語境下枯萎成理性又無力的標本。在詩作〈娜拉的四重生命〉中,關於二十四節氣的歌謠體現了更明顯的西化特徵:「不要望天打卦,不等立春雨水/不怕驚蟄春分,不用純如小雪,清明如無知/小滿不是白露,不是玫瑰、香水、蜜餞/順從不是原罪/它是繫住炸彈的一條蕾絲。」(11)一系列否定彰顯了反叛,然而反叛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回歸,即出走後的回歸。繫住炸彈的蕾絲是十分現代且西式的意象,放在古老的節氣之中,呈現出隔絕中的連接,構建出更為豐沛的詩意。

中國古典文化與西式現代表述的「撞色」,也呈現出奇特的時間效果。時間並非呈線性,古典和現代也非繼承關係,因與果打破,過去與當下甚至未來並置交雜,互相關照,各自紛呈。

融合最終落腳於人自身。許多意象都與人相關,如名字、頭髮、食物……詩從人的生命延展而出,像是身體的附生之物,骨血相通。

袁紹珊對於「名稱」有特殊的敏感,這種敏感在其詩作中反覆躍現。名字是外界瞭解一個人最初的標識,在袁紹珊的詩作中,人的名字常與地域身份及文化背景緊密相連,如在詩作〈流民之歌〉中,人們叫「我」,有諸多方式:「小妞」、「外來妹」、「李家三順嫂的灰姑娘」、「卡比莉亞」(12),每一個稱呼背後都有不同的文化隱喻,「我」到底是誰?這一場名實之辯恐怕難有定論。在〈方舟紀事〉中,作者寫道:「神秘的船長,那自稱諾厄(或張三或李四的船長)」(13),可見作者對於「命名」的用心。這篇詩歌的副標題叫做「記京廣線上的三十三小時零四十八分」,中國的鐵路線,諾亞方舟的神話,被安放於同一文本中,諾厄和張三李四被並置,產生了奇妙的化學效應。

人體的部分也被賦予文化融合的內涵,比如「頭髮」。「染髮」成為風潮,人們「拋棄花木蘭而愛上洛麗塔」,在頭髮上無法固守「一個民族留給我的黃膚黑髮」,東和西在頭髮上被混置,文化融合被具象化。頭髮被反覆「拉直和染燙」,生命「易於折斷,易於哀傷」。(14)從頭髮的損傷折射生命的哀傷,全球化背景下的身份茫然之感瞬間顯形。再比如指甲,一邊向外,指向潮流與文化,在散文〈指上風華〉中,講到了美甲風潮和澳門多如繁星的美甲店,並提到美甲是一些行業裡女職員的職場禮儀。這在詩作中亦有照應,「它們是低下階級的――使我服務時/更吸引顧客//它們是小資產階級的――使我勞動時/更容易流血反甲。」(15)美甲店遍城林立,審美趨向背後是複雜的文化變遷。此外,指甲作為身體的部分,也向內作用,是「關於無用、多餘、有礙的註解」(16),手握拳時,指甲如蟄針,讓人刺痛,卻也驅使人與自己和解。內與外在隱喻的維度上相遇。

「食物」作為一種「被製造」的物品,帶有外部烙印;當食物進入身體,便成為人體的一部分,參與對人的塑造,是自我與他者、外部與內在的通道。一個地域的特色食物甚至成為人的名片,人如何介紹自己,無法規避自己的來處,那如何講述自己的來處――「我率先拿出了杏仁餅/讓它替我介紹自己。」(17)杏仁餅是澳門的特色食品,在作者的散文〈手信二三事〉中,也提到這種食物本地人不見得常吃,但作為帶給外地朋友的禮品,卻很有名。這種齟齬便讓詩歌中的「杏仁餅」具有更深刻的內蘊。它代表了「我」,又和真正的我有一定距離,就像它代表澳門,卻又無法完全貼近日常的紋理,由食物傳達的講述與傾聽都有所隔膜,交流與認知的標籤化帶來的迷茫感呼之欲出。另一種惶惑體現在遷移中的身份認同,如在提供水煮魚、紅燒獅子頭、西湖牛肉羹的中餐廳,店主送了一份點心,卻「始終說不出它的中文名字」(18)。點心在母語中「無可命名」,一如吃着點心的人,根脈漂泊,身份駁雜,無可定論。但在〈豆腐〉這一首詩作中,食物作為故土記憶的象徵,成為一種遙相呼應的生命連接。全詩並沒有直接描寫豆腐,寫的是在已逝母親墓地前的光景,只在結尾時寫下「讓我於茫茫人海中/身攜一尊豆腐如白觀音。」(19)豆腐藏在身體裡,和神明等高,是流盪之中仍存的隱形根脈,把故土與異鄉,過去與未來,生與死相勾連,導引人找到來處。

 

2     人是敞開的容器與世界交融

袁紹珊在詩作中用與人相關的意象用來表達文化的衝撞和融合,而更深層次的衝撞和融合是人自身與外物的交糅。人的生命與身體在袁紹珊的詩作中,是敞開的容器,外部世界被吸納其中,內與外互相建構,讓這「人」和「世界」都呈現出更為豐富的面貌。

這「人」有時是「他」,袁紹珊的詩裡存在一個「他」,像是傾訴對象,像是描摹對象,有時也是「你」,有時則沒有明確的人稱,這些不知說與誰的話,卻是「我」進入世界身體的門。「正如,我習慣他身體的微小信息/習慣,歐亞大陸那隱形的鴻溝」(20),「你呵一呵氣,北方就下了雪」(21)。鴻溝和雪,自然界的景象與「他」或「你」的身體同構。有時人則成為空間本身,「此後再也無人/成為我的東西南北」(22),一如奧登在〈葬禮藍調〉中所寫下的:「他曾是我的北,我的南,我的東和西」(23)。人和宇宙同體,使人想起道教中「身國」的說法,而「他」也的確被視作可和國度同類相較:「假想被圍困/頒佈緊急狀態令/在這一點上,他比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坦誠。」(24)「他」成為國度,「我」於其中行走,又與之融合為一。有時候這種融合以外物為橋樑:「帶他去我喜愛的食店/給他吃我喜愛的所有東西/單單是為着我離去以後,讓他看見及懷念並思念終生。」(25)「我」便通過食物進入「他」的生命。

更多時候表述不區分自我和他者,只把物與人充分融合。或是將事物注入人的情緒與特徵:「而石頭/因思念流過/青苔遍生」(26),「留了一頭亂髮的城市被生活碎片/莫名其妙地擊中臉」(27),「霓虹長出傷疤和疙瘩」(28),「雨的月經」(29);或是將人融進外物,完成互滲,如「靜看黑西裙滲入水泥、白灰」(30),「感官像地平線一樣舒展,遠東和遠西交疊」(31),「繁星般咳嗽」(32)。

主體與客體的交合也會帶來奇特的語言效果,如「窗外眾生站如車站」(33),「你會再投擲自己如一粒骰」(34),站如車站,投如骰,名詞為相應的動詞作註,主客體在修辭裡重疊,獨特的音韻重複效果更讓作品有了迴環往復的藝術魅力。

在情緒與感覺的維度上,人與外部空間被更深入地糅合。情緒可以被放置在城市而非人的身體裡,比如「他把等值的愛養在城市之巔」(35)。外部的環境特徵也成為情緒的一種,比如「潮濕」。澳門是一座濕氣終年不散的城市,家具會長霉菌,在散文〈潮濕的恆常狀態〉裡,作者為自己的詩作〈沼澤狀態〉作了註解,表明「詩的重點不是描寫濕氣,而是沉淪的狀態。」(36)「濕氣如此之重/那是一場多年的雨/在我們的心中一直下」(37),潮氣從外入內,雨下進心裡,人和宇宙在詩歌中共振。在詩集《流民之歌》中,輯二就叫做「沼澤狀態」(值得注意的是,〈沼澤狀態――給Dear L〉並不在這一小輯中,而歸屬於輯一「流民之歌」。)「沼澤狀態」這一輯的詩作內向性更強,多呈現個人的心理狀態和情緒湧動,字裡行間帶有潮氣。這種「潮氣」蔓延到她大部分詩作,或許是澳門氣候賦予的敏感,或是「流民」生活帶來的轉瞬即逝且無法抓住甚麼的虛無感,使她的抒情總有一種雨霽難收的憂傷,如「我寄失的快樂,又該從何說起」(38)一般,徬徨而不能落地。

袁紹珊詩作的多元互通性也體現在「通感」:聽覺、視覺、味覺、嗅覺、觸覺被一一打通,在與空間的互動中,感官不再是單一的執行者,而是交織成一個網路。「有人伸出手,像一條蛇伸出舌頭」(39),手與舌,即觸覺和味覺,在此相遇,人打破感官界限,也打破與外物的界限。又如「我撫摸着自己的喉頭/顫抖着/再也無法讀出遠方的北斗。」(40)北斗應該是「看到」,這裡卻用了「讀出」,與唐人李商隱的「但聞北斗聲迴環」有隔空對話之妙。眼、耳、口、喉嚨,放棄了分工,人作為整體感知世界,又與世界渾然相融。

另外在其詩作中,具象與抽象、實物與概念也常並置處理,互相闡釋。如「民主的煙灰」(41)、「主義的泥濘」(42),虛與實共同構成更為複雜且寓意豐富的整體。

 

3     女書廣場

袁紹珊的詩作中,有一個十分豐富鮮明的群體形象,即女性,她們既以渾然的整體呈現,也被拆分成一個個鮮明的個體。詩集《流民之歌》中專門有一輯叫做「女書廣場」。

私以為「廣場」這一個詞用得很妙,其內蘊或許可從詩中窺見一二,在組詩〈娜拉的四重生命〉中,第五首題為〈廣場〉:

 

我在每一趟穿越森林、戰場、宴會、臥房、煉獄的旅程

都能遇見娜拉,我的貝雅德麗采

帶我回到這裡吧

讓我們閱讀、交流、辯論、朗誦

在一個沒有銅像,只有虛無地平線的流動廣場

做各種不可想像的事(43)

 

這個廣場必須是沒有「銅像」的,更別說「牌坊」,它既不該有邊界,也不該有碑誌。銅像意味着加諸於女性的種種標籤、既成的歷史想像,也意味着被供奉、被唾罵、被崇拜、被固化,更意味着可能性坍縮、自由喪失。而「自由」大概是作者對於女性命運的最大期望。所以廣場是「只有虛無地平線的流動廣場」,變動不居,不被塑造,有無限可能。

在〈自由神像〉中,作者明確了這種期望:「連無名英雄也不想做/只想長在高處,像木棉花般搖曳」,想要化成水滴,「滾來滾去/完成自由的目的」。(44)

從形式來說,廣場也意味着眾聲喧雜,多種聲音同時上演。呈現這一喧雜,如將劇碼搬上舞台,多採用敘事、描寫的方式,通過場景折射意旨。詩人採取小說或戲劇的方式來塑造女性人物,她們有名字、有特徵、有故事,並被放進情境和情節之中來展現。詩作〈Wonderland〉、〈娜拉的四重生命〉等是典型代表。在〈娜拉的四重生命〉中,作者塑造了馬姐娜拉、鳳姐娜娜、女白領拉拉、朋克主唱NANA四類女性形象,前四章每一章節是一個角色以第一人稱講述自身,也以旁觀的口吻講述她們眼中的對方,命運平行又交織,探討了「娜拉出走之後」的話題。

她寫各種各樣的女性:賣櫻桃的三個孩子的媽媽(〈雨後的櫻桃〉),「被紳士們的眼睛」給「拿下大衣」的「妹妹」(〈裸體野餐〉),不被理解又不肯妥協的「珍妮花」(〈珍妮花――給Prof.Janet Salaff〉),說着「別人和世界無從把握,只能認清自己」的外婆(〈Wonderland〉)……也寫諸多有關女性的場景,僅僅是勾畫,便能讓人感知到其中蘊含的深意。如「抽着水煙我推算着星星的籌碼/『他愛,他不愛,他現在,將來……』」(45)「在這報攤十分鐘的相遇,對於女人/她困惑於如何變成/他困惑於如何獲得。」(46) 

在詩作中她對於「女性」有着更深的思考,於左衝右突中尋找理想的出路,她為娜拉尋找了四重可能性,但那還不夠,她不斷探尋,「武裝嗎?我可以把多餘的骨頭削尖/我可以裸露、粗糙、雌雄同體……」(47)但也不斷挫敗:「但我錯了/我解放的只有鮮紅腳趾」(48),「我們只是漬物被浸泡多年」(49)。

詩作中個性鮮明的女性們,最終完整地構成了一個共同體。但或許從她所有的作品來看,這命運共同體要更寬廣。作者曾寫:「所有男性和女性,原來都是只是女性」(50)。作者自身是女性,從女性視角出發,萬物皆與女性相關。或許也可以這樣大膽猜測,如果說女性是「被塑造的」,男性也一樣無法完全逃脫「被建構」、「被講述」的命運,在同樣的困境中,他們對立、對峙、互相剝奪也互相成為,是鬥爭着的一體兩面,共同支撐起作品中的抒情主體。

而這抒情主體最終銜接時空,囊括萬物。在袁紹珊的詩作〈羊〉裡,「我」與「羊」對話,讓「羊」把「我」放牧,主客關係顛倒,造成陌生感之餘,更有一種繾綣的互為指引、互為譬喻的悲憫。最終,「就找一個土堆/予我倆以合葬」(51),在此,人與人、人與物、主體與客體、象徵與被象徵,歸而為一。這也正如同袁紹珊的詩文風格,彩色炫光匯成一束白色光芒,複雜而簡約,銳利又溫柔。

 

【註】:

(1)      [蘇]塔可夫斯基著,陳麗貴、李泳泉譯:《雕刻時光》,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頁16

(2)      袁紹珊:〈澳門,看得見的城市〉,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9

(3)      袁紹珊:〈行走城市〉,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4

(4)      袁紹珊:〈本樓煎士的〉,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257~258

(5)      袁紹珊:〈逛燈會〉,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134

(6)      袁紹珊:〈末世代〉,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151

(7)      袁紹珊:〈中轉機場〉,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41

(8)      袁紹珊:〈負面告解――在未來的新填海區寫給三峽〉,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29

(9)      袁紹珊:〈雨後的櫻桃〉,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60

(10)    袁紹珊:〈忠孝東路女孩〉,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81

(11)    袁紹珊:〈娜拉的四重生命〉,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67

(12)    袁紹珊:〈流民之歌〉,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3~4

(13)    袁紹珊:〈方舟紀事〉,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34

(14)    袁紹珊:〈黑髮時代〉,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0~11

(15)    袁紹珊:〈指甲〉,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58

(16)    同(15),頁159

(17)    袁紹珊:〈新生入學〉,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25

(18)    袁紹珊:〈Fortune Cookies〉,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47

(19)    袁紹珊:〈豆腐〉,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72

(20)    袁紹珊:〈歐亞夜記〉,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72

(21)    袁紹珊:〈與潔癖者通信〉,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95

(22)    袁紹珊:〈下一次眾叛親離之前〉,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02

(23)    [英]奧登:〈葬禮藍調〉(王家新譯),選自王家新《教我靈魂歌唱的大師》,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年,

頁62

(24)    袁紹珊:〈Wonderland〉,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84

(25)袁紹珊:〈不確定過他側睡的模樣〉,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12

(26)    袁紹珊:〈不能.如此.偶然〉,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23

(27)    袁紹珊:〈窩在那個窩裡〉,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54

(28)    同(24),頁81

(29)    袁紹珊:〈想像一座島嶼〉,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91

(30)    袁紹珊:〈狐狸〉,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62

(31)    同(24),頁81

(32)    袁紹珊:〈溝通〉,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90

(33)    袁紹珊:〈狐狸〉,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63

(34)    袁紹珊:〈憤怒不平詩,兼祭貝娜齊爾〉,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6

(35)    袁紹珊:〈9月9日憶黑衣姐妹〉,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75

(36)    袁紹珊:〈潮濕的恆常狀態〉,選自《拱廊與靈光:澳門的120個美好角落》,作家出版社,2019年,頁33

(37)    袁紹珊:〈沼澤狀態――給Dear L〉,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56

(38)    袁紹珊:〈明信片〉,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48

(39)    袁紹珊:〈裸體野餐〉,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54

(40)    同(22),頁102

(41)    同(34),頁15

(42)    同(37),頁56

(43)    同(11),頁168

(44)    袁紹珊:〈自由神像〉,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56

(45)    袁紹珊:〈歐亞夜記〉,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71

(46)    袁紹珊:〈瑪麗達〉,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57

(47)同(46)

(48)    同(46)

(49)    同(46)

(50)    袁紹珊:〈記雨中的國際酒店〉,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52

(51)    袁紹珊:〈羊〉,選自《流民之歌》,作家出版社,2014年,頁106。

 


張 林 文學碩士,曾任職文化記者,現為自由撰稿人。2018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創作小說及詩歌,獲北京大學第八屆王默人小說獎,評論文發表於《文藝報》《新京報》《中國青年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