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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娜:當雲霧獵人遇到小綠葉蟬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6年12月號總第384期

子欄目:文藝茶座

作者名:李娜

1  雲霧中的獵人

站在亞山和美珠的茶園中遠望,雲霧與山風推湧過來的方向,就是布農族的聖山Tongku Saveq(東谷沙飛)――玉山的主峰。

玉山位於台灣中部,主峰海拔三千九百九十七米,是台灣島最高山峰,也是亞洲東部最高峰。高聳的山尖常年有瑩潤的積雪。1895年,日本殖民台灣,給它改名「新高山」,標誌帝國的新疆域。但對縱橫高山的布農族人來說,它就是東谷沙飛,是他們的聖山,是他們的獵場。

布農族,台灣原住民的一支,目前人口約四萬多人,主要居住在台灣中央山脈兩旁海拔一千至兩千米的高山上。亞山所在的部落Tompu,在海拔一千五百米左右的高地,是個古老的布農聚落,布農郡社群的一支,現在約有一百多戶人家,行政上屬於南投縣信義鄉東埔村的第一鄰。

站在亞山的茶園向下望,群山起伏中,一片稍矮的山坡,還有其下的溪谷,以及附近「某某茶廠」所在的難得一片開闊的平台,就是族人的傳統耕地了。

所謂傳統,祖先舉行過開墾祭的地方,是得到天神的許可和精靈的庇祐的。日本警察、軍隊帶着槍炮進來時,布農仍是焚耕狩獵的慓悍族群,男人以成為「閃電一樣的獵人和勇士」為驕傲。一直到1930年代中期,殖民者都沒能征服在高山密林中「出草」遊擊的布農獵人,不得不尋求和解,在檔案中記下了這最後的「歸順番」――而在布農的頭腦中,只有和解,沒有歸順。

耕獵時代,東埔種的是小米、芋頭和紅豆。如今這裡大部分是茶園,間雜種着敏豆、糯米椒、高麗菜和玉米。

在茶園,午後,抬起身子遠望,你會聽到推湧而來的風聲,風過森林,風過溪谷,風過莊稼……還有水聲,山泉、瀑布、溪流,還有鳥鳴、蜜蜂嗡嗡。四面的山圍成一個巨大的共鳴腔,它們這樣湧進來,在這裡迴旋,在這裡和鳴,你就會知道布農族那著名的「八部和音」的由來了。

布農族人將這山中萬物的和鳴,用人的合音來再現。這就是pa sib a ba,被音樂家命名為「八部合音」的「祈禱小米豐收歌」。每年在十一、二月之間舉行的開墾祭上,十幾個被推選出的男子圍成一個圓,以音樂家驚嘆其繁複結構的合音,獻給天神、祈求豐收。這合音,確是從「天籟」中來,同時它隱喻、仰賴着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互信、合作與共用。老人驕傲地說,「從前,八部和音是不可以練習的哦」――不假練習而得的和諧,才能為天神悅納,賜予豐收;不假練習的和諧,得自同勞動,同飲酒,同歌唱,一個日常生息密切又默契的共同體。

但這共同體文化,同其他原住民部落一樣,早已衰落。

台灣原住民約五十四萬,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二,有阿美、泰雅、布農等(不斷增加中的官方認定的)十六個族群,各有自己獨特的文化藝術、節日禮儀和習俗等。歷經不同時期的外來殖民和戰後台灣社會的同化與現代化,原住民族的生活方式與文化傳統一直遭受着衝擊。在東埔,過去幾十年間,以觀光、養殖和茶廠為代表的城市資本不斷向部落入侵滲透,同時青壯年成為孤立的勞動力進入資本市場的過程中,布農曾經的共同體漸漸崩解了。

在生存和文化危機感中尋找回來的「八部和音」,如今更多是節日上的「表演」。然而仍有布農族人想要通過重建「八部和音」和古老的歌謠,復育民族的主體性。史亞山,就是其中之一。

 

2  用音樂抗爭

1966年出生的亞山,青年時期眼見布農部落被溫泉觀光業、養鱒場步步侵蝕,自己更經歷了都市打工、車禍工傷、參與原住民「還我土地」運動的種種艱難,在信奉「上帝是要人爭公義的」的老牧師Alang的帶領下,逐漸啟蒙了樸素的民族意識。

1995年,亞山和幾個夥伴,組成了「布農文化工作室」,一方面跟老人家學習古調,一方面帶領部落和污染部落水源的養鱒場抗爭。

1999年921大地震後,他們結識了來到東埔災區的「原住民族部落工作隊」。工作隊從台灣重要的左派團體「夏潮」中派生,一方面打破難以走入基層的困局;一方面,包含着對原住民運動的反省和「再起」的期待。1980年代原住民運動由知識精英發起,卻與部落現實和一般民眾隔膜,不可避免走上一條依附於政黨政治之路。而工作隊的成立,創隊成員除了夏潮的組織者,還有莫那能、胡德夫、林廣財、雲力思這些長期介入運動,同時又是一個比一個會唱歌的原住民。自然地,從中有了以音樂為運動武器的「飛魚雲豹音樂工團」。

「飛魚雲豹音樂工團」成了台灣第一個從事原住民古調採集、文字整理及演唱的團體。多年上山下海的採集和演出,用音樂教育族人也自我教育,從歷史認知也從運動遭遇的難題出發製作專輯,使得他們的系列作品,呈現了原住民各族動人的歷史、文化與社會變遷的軌述。這些專輯包括:《生命之歌》、《走出殖民地》、《失去獵場的雲霧獵人》、《林班》、《十字路口》、《百年排灣》、《流浪之歌》等,張張精彩。

結識工作隊時,亞山還是一個非常害羞的青年,大家圍坐討論時,他是在旁邊默默起火、烤肉的那一個。自小隨父親進山打獵,亞山烤肉是一級棒:哪一種果木烤出甚麼味道之外,控制火溫的本事是要多耐心、跟山肉有多熟……工作隊的傑哥,很快發現了這個不說話的青年,不但頭腦清醒,善於學習,也是最能為集體交得出自己,且堅定不移的人。

這一年,為了維持一家四口的生計,亞山打算再次上台北打工。美珠抱着他哭了。「誰都知道,去台北打工是怎麼樣嘛。白天死命幹活,晚上喝酒賭博――就算布農信仰虔誠,不會喝酒賭博,又能做甚麼。回一趟家的時間和錢都浪費不起。一走一年。等到身體榨乾回來了,人也差不多廢了。」

傑哥說,那年他就與大家商議,從每個人原就不多的工資裡拿出一部分,合起來作為亞山的工資,吸收他正式加入工作隊。

此後,不管是與自己部落有關的反財團入侵、與玉山國家公園的「管制」博弈,還是為了原住民聯合的「反馬告國家公園」、推動原住民族自治基本法,以及為了當年被強制做日本帝國戰爭的炮灰、卻被「供奉」在精神國社的祖先,赴日本要求「還我祖靈」的運動,亞山在這些抗爭和組織中很有力地成長着。

亞山也開始獲得部落的承認,被推選為鄰長:在沒有貴族和平民之分的布農傳統社會,一個「有能力和公心」的人才有做首領的資格。鄰長不是政府任命的行政職務,沒有薪水,卻處理部落從生活瑣事鄰里關係到信仰政治經濟文化的一應事務,是真正的「為人民服務」。

左翼理念也開闊了亞山召喚布農傳統的思路,他推動恢復了一戶一個代表的「部落會議」,就公共事務表達表決,以制衡因貧富差距開始出現的等級和教會的權力。除了此等政經大事,更多細碎的,不管是土地糾紛、青少年打架還是狗咬死了雞,都會看到人們來扯他的袖子,「鄰長鄰長」。夫妻吵架,也會半夜來敲他的門,「鄰長,你們Istanda(史家)的男人都是混蛋!你的堂哥不給我開門!」

 

3  對抗資本盤剝,轉向生態耕作

亞山的茶園只有四分地,在海拔一千六百米的斜坡上。

茶園是父親傳下來的。日據時代,父親曾被選去上台中的農校,也學會了種日本人推廣的水稻,但他更是個出色的獵人。只是戰後的生活變遷中,尤其是1980年代中期,部落劃入玉山國家公園,獵人就無用武之地了。與此同時,烏龍茶隨着茶商開發開疆拓土的腳步來到古老的部落。玉山的雲霧和山泉水,果然蘊育出甘潤不澀、清香芬芳、色味鮮活的獨特茶韻。「高山烏龍」,成了台灣烏龍茶中的新傳奇。

傳奇背後,是平地財團和茶商牢牢控制土地、人工和茶青收購;無限度追求產量,導致農藥和化肥的濫用,也使得茶農常年曝露在農藥傷害中;壓低茶青收購價格且常年不變,更將茶葉與資本市場波動的代價,一再轉嫁到茶農身上。

1985~1990年,高山茶初興,最早與茶商簽約種茶的一些茶農,得以蓋房買車。此後跟進的農戶,多只是把土地綁附在茶廠上而已。亞山的父親就是這時開始種茶的。

2002年,失意的老獵人過世,亞山和妻子美珠接手了茶園。不甘再忍受茶廠和中盤商的剝削,他們決定自己製茶。只有四分地的亞山,是部落裡少有的幾個不受「某某茶廠」控制,不賣茶青,不用農藥,自己製茶的茶農。他更遠些的願望,是聯合部落族人,發揚布農傳統的合作精神,建起自己的茶廠,生態耕作,自主經營。

但說起轉向有機耕種,是有點偶然的。

2005年底,亞山忙於工作隊參與次年選舉的工作,無法照顧茶園,卻意外發現,他沒空來施肥和噴農藥的這批茶,味道非常不錯,加上身體長期感受的農藥傷害,亞山決定:轉做有機茶。

在沙里仙平台一路展開、深入內山的東埔茶農們的茶園中,亞山這小小的四分地,是僅有的不用農藥的茶園。放眼望去,與它相鄰的茶園,個個比它整齊漂亮。

是啊,不用農藥,不用化肥,茶樹就長得不高不大,產量也少。而日常除草的工作,就是從小跟着下地、習慣農活的孩子們,也每每嚷嚷「拔得要死」;而對我,如果不是茶園裡有那麼多好玩的、可以辨認入藥入菜的野草,和蜥蜴、青蛙、吉古拉斯、小青蛇……大概也撐不下去一個採茶季前的除草期。

是的,種有機,格外辛苦,成本高,但更難的是銷售。亞山最初開始自己製茶時,製好的茶一包包,怕放在外面被油煙串味,就放在房間裡,睡覺都在茶香裡,卻做夢也夢不出怎麼賣。

倔強如亞山,也不肯被零售商刻意壓價地收購,寧肯留下送朋友。

傑哥說:亞山是忠誠的生產者,但卻是很差的生意人。善哉斯言!在我們以後追隨小綠葉蟬高山烏龍的旅程裡,你還會看到他是一個「何等差」的生意人……

在部落建立合作社,建立自主的合作經濟,其實一直是亞山和部落工作隊的一個夢想。一方面,擺脫中盤商的剝削,改變族人的經濟處境;另一方面,打破壟斷,才能改變農藥濫用、茶農和消費者的健康兩傷的農業模式。

台灣的農藥有兩百八十種,使用量和進口量排世界第二。這些年農藥含量檢測比較嚴格了,但並不能改變農藥濫用狀況。對茶農來說,不用農藥茶葉不漂亮,中盤商不收,產量也少。都知道農藥不好,部落人肝病多,除了喝酒,農藥是個大兇手。然而,個人如何與這條巨大的利益鏈條抗爭?有機難,不只是成本和人工的問題。

於是,亞山三分地的有機茶園成了「試驗田」,「小綠葉蟬高山茶」登場了。

 

4  小綠葉蟬歸來

2013年7月初的一天,亞山和傑哥一早就坐在大石桌邊上,沒有泡茶,院子裡飄的是熱熱的烘茶的香。前一天晚上他們去鹿谷載揉好的茶,凌晨一點半才回來,卻六點就起來烘茶了。第一箱就快好了。他們這般美滋滋眼巴巴的模樣,一大早烘茶不是趕工,是迫不及待。

亞山和美珠種茶二十多年,自己烘茶也好幾年了,幾乎不做夏茶。都說夏茶苦澀,以前要麼直接摘了丟棄,要麼是別處的茶商來極便宜的價格收去,有時還美其名曰「幫你們採茶(不用付採茶工費)」。

為啥茶商來收多被丟棄的夏茶?茶園不用農藥種茶多年,看上去遠沒有噴農藥的茶園整齊漂亮,卻終於迎回生態自我平衡的報償。有種小蟬,愛吃嫩芽的小綠葉蟬,葉子被牠咬了,就分泌一種香氣,這是葉子的求救訊號,香氣吸引紅蜘蛛來吃掉小綠葉蟬,葉子繼續生長,但被小綠葉蟬咬過的地方,就如火燎過,一小塊捲起來焦焦黑黑。葉子品相不漂亮了,發酵烘製後,卻蘊育出一種獨特的芬芳,是為「蟲咬蜜香」。用於烏龍茶,有「椪風茶」,用於紅茶,即「蜜香紅茶」。而雲霧獵人史亞山與小綠葉蟬的相遇,有了這「小綠葉蟬高山烏龍茶」。

其實,小綠葉蟬曾是台灣茶樹的主要「蟲害」之一,是農藥的長期普遍使用,使小蟬連同這獨特香味都成了罕見難得。亞山茶園多年的有機環境,迎來小綠葉蟬的歸來。

年初請來鹿谷的老師傅指導,成功烘出溫潤醇厚的冬茶和芬芳花香的春茶。然後,亞山和傑哥推斷:夏天是小綠葉蟬最多的時候,高山茶以往烘焙多偏重口感,不注重香氣,可惜了本該是蜜香最濃卻被認為品相、口感不好的夏茶。那麼就來試烘夏茶!採收前,美珠看到嫩芽被蟬咬得厲害,很擔心,問是不是別採了?

在夏茶的烘製上,亞山和傑哥有不同於老師傅的想法。老師傅偏重口感,所以常常用較高溫度,犧牲一些茶香也在所不惜。但茶香犧牲了就沒了,口感卻可以憑藉烘好的茶葉置放五天到一週,給它回香,真空包裝也給它微發酵的機會,增強口感。

烘焙機叮叮咚咚,第一箱茶烘好了。倒在兩個大笸籮裡,亞山忙着裝下一箱,我們蹲着給茶葉翻動散熱,不然滾熱燜着茶葉會有「火氣」。

山泉水滾開,專用瓷茶壺拿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按捺不住的期待的神色。顏色先過關,清亮的金黃帶綠;口感沒有冬茶那麼厚,但很順口,略有澀味,但是,口中舌尖絲絲清甜,聞香,不是花香,卻是草木雨露的自然,堪稱猛烈。果然是「蟲咬蜜香」最濃。

這香野氣!因為是在生命旺盛的夏天,與小綠葉蟬激烈戰鬥過的茶葉吧!泡了四、五泡,色味方減,也打破了夏茶因茶葉不夠厚實不耐泡的印象。

早上十點,空氣仍清涼,陽光從花葉間透過來,真讓人滿心滿心的愉快。一早去菜地整理四季豆的美珠回來,瞪大的眼睛一閃一閃,想起以前有用農藥是做過一次夏茶,確實是苦苦澀澀的!

他們方得意地說起,昨晚去鹿谷,那個揉茶的老師傅說好多年沒有聞到這麼野的茶香了!跟老師傅泡春茶,他說,他自己種的,收了春茶後也沒有再用農藥了,但夏茶小綠葉蟬也沒來。小蟬卡聰明。農藥太毒,被破壞的土壤生態,要有日子恢復哪。

這農藥,就像亞山身體裡的抗生素。感冒的時候去看病,衛生所都開抗生素,大劑量地,因為藥效快。作為重體力勞動者,身體需要馬上恢復,抗生素快啊。從此依賴抗生素,身體免疫力卻愈來愈差,到後來,亞山痛到每天都吃撲熱息痛。終於被帶去看一位「愛罵人」的中醫,說他「中毒了」,要「清除身體裡西藥的毒」。這大劑量的抗生素和農藥有一共同邏輯:殺死「為害」的,以求快速、高效、高產。殊不知生命機體息息相關,生物圈也自有它的平衡方式。亞山,挨過那愛罵人的中醫的猛藥,終於頭痛不再,日益清爽,還回他身體的無毒環境了。

而我們的農地要恢復它的生態環境,我們的農業要恢復它的自然倫理,還要走多遠的路呢?

亞山和美珠的茶園,茶樹株比較矮,葉子也沒那麼大那麼齊整。不用農藥,就要經常除草。時不時會碰到蛇。「如果被蛇咬了,一定要記住是甚麼蛇。」因為衛生所打血清解毒,不同品種的蛇是不同的。「記錯了可就沒命了」,亞山告誡我。

茶園中間的野百香果樹,今天春天,被猴子給毀了。還有那株野紅肉李,還沒成熟,就被猴子拽着樹枝都搖掉了,所以今年沒有美珠醃的紅肉李吃了。「猴子很皮吶。用樹枝比劃瞄牠們,根本不怕,還學我。」

5月的時候,有些山鳥飛來茶樹下面築巢,餵養小鳥。為甚麼不在旁邊的大樹上築巢呢?或許是茶樹株比較密。亞山說:可能怕鷹吧。你看這裡多高。又喜滋滋學那小鳥仰着脖子吃蟲子的樣子,一兩個月小鳥長大了,就飛走了。哦!更可能因為,茶園不用農藥,有蟲子吃,鳥才來這裡築巢吧。這茶園經過十年無毒,已經開始形成它完整的生態系統了。

從玉山吹過來的風,也常常在午後帶來雨。他們的工寮幾年前在颱風中失去了屋頂,所以夫妻兩人遇到下雨,總是躲在小卡車裡,聊聊到天晴了,再出來做活。

亞山承擔部落和教會的許多事務,種有機茶又特別費人工和時間,美珠說,「我種東西亞山都會跟我一起,所以我很久沒有種菜了,怕讓他忙不過來。」現在,他們的兒子小將回山上了,有了幫手,美珠決心種敏豆。「要給小將準備錢,結婚啊。」

跟弟弟明山借了茶園上方的斜坡來耕種,這塊地傾斜的程度,連亞山不小心都會滑跌。說起來,布農族的傳統是在斜坡上種小米的。

這是祖先的地,也是被祖先祝福的地。而且,美珠說,「斜坡不累,不用彎腰。」但是敏豆會賺到錢嗎?美珠不去想,只管種就好了。到現在都對數位,特別是對纍積的數字沒有概念的美珠,某種意義上是幸福的,自己勞動的主人。

值得奮鬥的未來,就在這裡吧:「小綠葉蟬高山烏龍茶」,意味着生態耕作、手工精製;意味着奇妙的生物平衡、大自然的饋贈;也意味着做「勞動的主人」、重建共同體的希望。對東埔一鄰的族人來說,這路途上他們有布農的文化依靠:像「八部合音」那樣,他們並肩作戰,也在其中成長。

 

201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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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中國社科院文學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