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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燕影 : 因詩結緣 大愛無邊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7年6月號總第390期

子欄目:「蔡其矯詩歌研究會成立――晉江行」專輯

作者名:許燕影

總有一些特殊的日子讓人心生懷念,比如1212日,蔡老的誕辰日,比如13日,蔡老的仙逝日,還有清明、詩人的端午節等等。感恩於家鄉晉江,每年的正月更有一個以「五店市」為名頭的活動,而每一次,至少安排半天時間去圓坂,去蔡老墓塋的安放地,祭奠我們共同熱愛的詩人。

十年了,幾乎每一年我都回去,灰色小洋樓,院子裡鬱鬱蔥蔥的花草,攀滿一整片牆的黃色炮仗花,還有墨香依稀的二樓書房,桌上的詩稿、書籍,收藏的相冊、貝殼……所有的一切一如蔡老健在的昨日,不同的是少了他熟悉的身影。人們依舊會到後山花園走走,在高大的木棉樹下駐足,將帶來的玫瑰輕放在墓碑上,再深深地鞠一躬,人人都知曉,蔡老這一生有多麼熱愛玫瑰。每年都會有很多老師不遠千里前來瞻仰,印象很深的是北京的林莽老師,那一次,他立在墓碑前靜靜地和蔡老說了許久的話,一直不肯離去。而今年的「文化名人晉江行」,王永志、邱景華老師,還有香港的陶然老師等,也是鞠躬後淚眼盈眶,絮絮叨叨對着長眠的蔡老說了很多話,久久不捨離去。

「最無情的是時間,最公正的也是時間」(引自謝冕老師)。是的,十年了,總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聚集着一群人,默默地用行動表達着對詩人的敬意,各種紀念活動、研討會、專題徵文等,他們不遺餘力地收集資料,鍥而不捨地為籌建蔡老的詩歌館奔波。《蔡其矯研究資料專輯》、《永遠的蔡其矯》、《蔡其矯的故園詩情》、《蔡其矯年譜》、《蔡其矯集》等書陸續出版,據說,《蔡其矯全集》也正在籌備出版中,將作為蔡其矯百年誕辰的一大獻禮。217日晚的「蔡其矯詩歌音樂會」更是感動了無數人,把紀念晉江籍詩人蔡其矯逝世十週年活動推上了高潮。而這一次,期盼已久的「蔡其矯詩歌研究會」正式掛牌成立,以此開啟了對他詩藝和創作道路的系統性研究。

蔡老的詩歌經得起歲月的淘洗,也經受了時間的考驗,越來越受世人矚目。他對理想、愛、自由和生命追求的詩歌精神為後人播下了傳承不息的火種。邱景華老師說得好,「對蔡老的最好紀念,就是研讀他的詩篇」。慶幸於自己是晉江人,同時也遺憾,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在晉江生活的時間非常短,所以對故鄉一直以來都維持着若離若即的疏離感,那血溶於水的鄉愁情結沒有蔡老這麼深。對故鄉的愛和依戀反而是在近幾年,而承載我和故鄉一脈相承的紐帶,更多卻是源於蔡老的故園詩情。可以說,最初就是通過他的以家鄉為題材的詩歌為媒介,才讓我逐漸瞭解、熟知,漸而親近並最終愛上自己的故鄉。

是的,正是蔡老的〈南曲〉讓我停下腳步,去聆聽「故鄉洞簫的清音」,也因此被「風在竹葉間的悲鳴」和「孤雁的哀啼」深深刺痛,還是他的〈梨園戲〉,讓我知曉了世間還有《李亞仙》、《陳三五娘》這樣撼動人心的愛,我被亞仙不惜毀容以儆元和的勵志愛情感動,也為陳三五娘「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淒美愛情歔欷。「再沒有一種植物∕能像它那樣∕充分表達我故鄉的性格」,〈榕樹〉裡,「青銅一樣伸展的根」和「慈祥的長鬚」,讓我對故鄉豁達包容的胸懷自豪,〈玉蘭花樹〉那「狂放於初秋霜風」的傲然及「高幹猶自排雲直上」的堅忍,讓我為家鄉人的鬥志驕傲。當然,〈1932年的圓坂〉中,那「憂鬱的黑瓦」、「哀傷的紅牆」也曾讓我對家鄉的安好擔憂……還好,最終百年的榕樹「把天空染成綠色,給人帶來一片希望」。

除了故園詩歌外,蔡老還有更多經典詩歌都是可以載入史冊的,他不愧於「一手舉劍,一手舉玫瑰」的詩人稱號,〈肉搏〉裡,他用白描的手法,真實展現了戰爭的殘酷、戰士的英勇,但也不掩飾我方武器落後的錐心之痛,「兩把刺刀同時刺入……只因勇士的刺刀比日本人的刺刀短幾分……他猛力把胸膛往前一挺……」,敵人終於倒下,勇士也被刺刀穿透胸膛,何其悲壯。〈川江號子〉同樣寫得盪氣迴腸,讓人讀後倍受震撼。在特定的年代,他也從不違背心意去附和,敢借〈玉華洞〉質問:「那傳說中的王∕是不是為無上權威弄得昏聵∕相信自己的金口能創造一切」,抒發了對「醉心於無聲秩序∕使歌喉凍結∕筆端凝止」荒唐行為的憤怒和痛心。而對美的熱愛又使他柔情萬分,〈也許〉、〈思念〉、〈距離〉這些愛情詩至今仍讓無數人着迷。尤其膾炙人口的〈等待〉,很多人張口就能誦讀:「我的心像風箏斷線在天涯∕眼睛裡裹着憂思∕當你不來……我做夢:紅葉、煙花、茶花∕於幽暗的室內∕都在對你緬懷呵∕當你不來」。詩如其人,蔡老的詩歌一如他真誠的個性,熱烈而內斂、哀傷又克制,謝冕老師概括得最到位,他有能力將「一切的醜惡和不幸轉化為美麗」,這也是蔡老讓越來越多人追隨和懷念的魅力所在。

以詩結緣,因為蔡老,越來越多的文化名流相聚於晉江。蔡老作為詩歌的一個奇蹟,已成為故鄉一道耀人的風景。作為他的老鄉,我多麼幸運,在他生前,能得到他詩藝的指導,而他過世後,又因這份詩緣,繼而結識了越來越多的熱愛他的文朋詩友,繼續得到各方老師的幫助提攜,使我稚嫩的詩文得以長進。這些年,我也執筆寫下了關於南音和玉蘭花的一些家鄉同題,並陸續出版了幾部拙集。寫着、讀着,詩着、愛着,我想,這應該也是蔡老歡喜的懷念他的另一種方式。

今天,我要欣慰地告訴蔡老,家鄉被譽為「創造奇蹟之地」成為「中國縣域經濟的領航者」,他筆下堅忍傲然的白玉蘭已經成為家鄉的市花,曾經「哀傷的紅牆」早已褪去了憂傷的底色,溫暖成令人眷戀的故鄉紅,正吸引着無數海內外人士前往「聽牆」――聽晉江淵遠流長的美麗故事(聽牆源自許謀清〈五店市聽牆〉一文)。而在此文落筆之時,又接到最新消息,晉江眾多文學社團創作基地剛剛在蔡老的故居完成掛牌儀式。

真好,因詩結緣,仍有那麼多熱愛文字的人在追隨着他的詩歌精神,這是多大的慰藉啊。蔡老,願您含笑於故鄉的木棉樹下,愛情萬歲,詩歌萬歲!

 

201748日,於海口


許燕影,福建晉江人,現居海南海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詩集《輕握的溫柔》、《我怎能說出我的熱烈》,詩文集《燕影的天空》及隨筆集《踏花拾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