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榮 ： 大學趣事：一個小目標

「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掙一個億。」

大陸首富王健林的這句話，令我想起了自己、不完全是自己，還有同宿舍另外三人，也曾有過的一個「小目標」。

上大學的時候正趕上國家困難時期，每個同學兜裡都揣着一張飯卡。飯卡上有每人每月的糧食定量，基本按每日三餐定好每週每日可用的糧食數量。打飯的時候，先出示飯卡，你說幾両，師傅就在上面勾一下，遞出點名的飯菜。當時，文學史正講陶淵明的詩，我便將他的「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改為「日月擲人去，飯卡催人老」，唸起來倒也琅琅上口。

不料這一「飯卡催人老」竟成了我們同宿舍人喜歡掛在口頭的名言。

如今，在北大南校門裡，壯闊莊嚴現代化多功能的北大大講堂，當年是我們最最親愛的大飯廳。萬多學子，早晨擁進去搶着從擺在地上的大粥桶搶撈稠粥喝。上午課，臨近午飯時，裝在布袋裡的飯盆飯勺會自覺叮噹摩擦碰撞，如果正上大課，在百多人的階梯教室，時常會聽到飯袋子裹挾着飯盆飯勺們急赤白咧，鑽出書包，在階梯教室嘩啦啦，嘩啦啦，越級滾翻。這時老師便見好就收，同學們紛紛起座，歡樂着朝大飯廳奔去 。

忘記那個時期有甚麼青菜可吃，學校把大飯廳以北、原來的北大附小，遷出校外後，本準備建造圖書館的偌大一片地，種上了蔬菜。大飯廳挨着大菜園子，真是再好不過的鄰居了。

清湯寡水，不算大的胃無論吃多少，總感覺空落落的。我們女生宿舍在27齋（那時的學生宿舍樓都稱「齋」），距離大飯廳僅幾十米。記得有一次，我先買了三両窩頭，邊吃邊回宿舍，半途感覺不滿足，返回去又買了二両，走到宿舍樓門口，意猶未竟，扭頭又去買了一個。七両窩頭，一頓飯下肚，似乎仍遊刃有餘。

我們全班三十人，女生四。四女生中兩北京人，一廣州人，我來自天津。兩個北京女生都是教授女兒，週末回家能飽腹解饞。天津北京雖不遠，那時沒高鐵，也僅週日才休息，不到節假日也難回一次家。

兩個北京同學，週日晚返校，常從家裡帶來醬油和醋。我們非常珍惜，吃完飯後，坐在宿舍小桌旁，每人飯盆裡倒點醬油，倒點醋，再兌些水，攪拌勻了，一邊喝一邊天南海北，暢談各種美食。那位廣東同學說，有一種湯，很名貴，是用甲魚、加魚膠、加雞蛋熬成的，有大補作用，喝起來爽滑鮮美……聽得我們直嚥口水，便語帶謔虐，惡狠狠地來了一句：「將來畢業後，咱們一定要喝一次王八蛋湯！」

「喝一次王八蛋湯」，就是我們四個女大學生，當年為畢業後，「先定的一個小目標」。

  王健林先生，對如此「小目標」您怎麼看？

2017年3月15日晚草，

17日晚改定於藍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