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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平 : 阿骨打讀武俠走江湖/阿骨打從跌空的死亡裡甦醒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8年4月號總第400期

子欄目:世界華文閃小說展

作者名:​章平

阿骨打讀武俠走江湖
阿骨打在巴黎江南餐館裡做跑堂時,讀了古龍、金庸諸多武俠小說,此後心底就生出了武俠夢來,除了餐期忙,在一些日子裡,無論吃飯睡覺走路心都想着,阿骨打何時也找一匹白馬來騎着走一次江湖?!
這是一個寒冷夜晚,在三號前往五號地鐵站過道上,就他孤零零一個人在走。因為領到工錢,就想着他騎白馬正靠近某一個城鎮,肚子餓,去買點酒喝,及割半斤牛肉吃。媽媽的兒子江湖真的有兇險,他腦子裡才騎白馬初走江湖,還沒有拔刀與武功高強人物對過招,那會兒就發生了這件事,他在地鐵站過道被人家拿刀指着後背嚇出尿水來,他看到褲襠發黃的尿水順着褲頭往下流淌。他兩條小腿像兩隻大鐵釘釘牢在地面,也拔不動。但是他沒有向打劫的人投降。結果他頭被打暈了,肉體倒下了,但他以為精神挺住了。媽媽的兒子,當他醒來時,只發現自己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邊丟着皮夾子,錢沒有了,別的東西都在。
此後,阿骨打讀武俠小說讀到緊要關頭,就有與過去不同的體驗,過去把心驚肉跳只當形容詞讀,如今他知道緊張得要命是甚麼感覺,那是胸口的心快從喉嚨跳出的感覺。如此就放下書來停歇一會,他對着窗外街道搖頭晃腦喃喃自語,江湖確有風險。並想到走江湖必須先要修煉一種特殊本事,要知道如何把跳到喉嚨的心吞回原來位置,若不然心跳出來難道要用手捧着走江湖嗎?那危險性就更大。阿骨打決定暫時不去走江湖,等他把這個本事練好了再去走江湖。

阿骨打從跌空的死亡裡甦醒
一些日子後,阿骨打發現他有了這個本事,能把跳到喉嚨的心吞落原來心的位置。好,他又可去行走江湖了。
這是一個黑暗的夜晚,他睡醒不明白怎麼會有月光?樓下還有一片巨響喊殺聲?他忙起身下樓開門,眼前怎麼不是原來的世界?一個大廣場,一個凱旋門,有兩派人正亂打成一鍋粥。這些人為爭奪甚麼呢?媽媽的兒子,他才動幾步就人到廣場,耳邊盡是刀劍砍殺聲。他未來得及問一聲甚麼事,有大砍刀就朝他脖子砍下來。他緊閉眼睛,脖子涼了一下,睜開眼,腦袋並沒有從脖子掉落。他可是在廣場與大家一起過新年,熱鬧非常。舞龍燈,舞魚燈,許多小吃檔。他肚子餓了,一摸口袋沒有一分錢。一個小孩吃肉串,他蹲下看小孩吃時直流口水。忽見小孩母親遞給他一肉串,他未接手肉串發現她是自己初戀情人皎皎。媽媽的兒子,他應該感動的,一陣龍旋風把他眼睛吹歪斜了。風停,再看,眼前沒有了廣場、皎皎與所有人。他只在一個山彎樹林邊走過,一頭猛虎忽朝他怒吼狂奔而來。他拚命逃跑,一座山又一座山,後隨一陣尖叫從山頂踏空跌落,醒來時,他原是躺在自己牀上?!
阿骨打自有感悟,生死原本只是一次踏空的感覺而已。
此後,他每與別人談論生死,就說生死只是一次踏空後醒來而已。或說,人的死亡不存在,人只是從一個夢走進另外一個夢。繼而感悟到,第一次生命與第二次生命與第三次生命及第四次……一切只有前一個一分鐘與後一個一分鐘甚至是一秒鐘的距離。

 

 


​章平,1958年出生,原浙江青田人。八歲在溫州上小學,文化大革命開始後回青田,後在青田上完小學、中學及高中,1975年參加上山下鄉,到青田縣北山區白岩公社廊回村插隊,1979年11月移居荷蘭,1981年再移居比利時,後一直在比利時經營中國餐館,在廚房幹活近三十年。著有「紅塵往事三部曲」(《紅皮影》、《天陰石》、《桃源》),長篇小說《孑影遊魂》、《冬之雪》,詩集 《心的牆/樹和孩子》、《章平詩選集》等。詩作〈飄雪〉獲1994年《詩刊社》與人民保險公司舉辦的「人民保險杯」一等獎。同年10月小說〈趕車〉曾獲世界華文微型小說「春蘭杯」第一名。2009年,獲中山第一屆華僑文學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