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芳：追隨西西親炙文學

2018年10月8日（美國時間），並沒有諾貝爾 文學獎的消息公佈，但屬於我城美好的文學消息意 外傳來――西西獲得第六屆（2019年）紐曼華語 文學獎（詩歌獎）。這次入選詩人包括余秀華、王 小妮、西川、蕭開愚、鄭小琼和北島，評委組織者 石江山（Jonathan Stalling）表示，「本次被提名的 詩人代表了華語詩歌極度豐富的多樣性」，「評委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熱烈評議和投票才選出了最後的 勝利者。西西的詩歌和她畢生對文學的貢獻在今年 的紐曼文學獎上得到了肯定，這是一件激動人心的 事。」
該獎七位專家評審早在今年年初提名了七位詩 人。8日，評審經過六輪投票，決定最終得獎者。 獲獎者西西可獲得一萬美元的獎金，紀念獎牌一 塊，銅質獎章一枚，並將受邀於2019年3月7至8日 參加在俄克拉荷馬大學舉辦的紐曼學術研討會和晚 宴。香港浸會大學何麗明教授在提名西西的文辭中 寫道：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香港文學都被視為是 次要的，甚至有人認為這個城市不能出產重 要的文學作品或著名的作家。香港詩歌或許 在很多人眼中是個更抽象和虛妄的概念。 西西或諧或莊的詩歌道出了這個城市及其居 民的品格。她的詩歌也證明了一個城市的故 事不必是宏大的敍述，而可以是表面瑣碎的絮語，寓言或者童話。西西的詩歌陰柔，纖 細，機智，敏銳，動人心弦，無可辯駁地宣 示着香港詩歌的存在感。

西西，原名張彥，廣東中山人，1937年出生 於上海，1950年定居香港。香港葛亮洪教育學院 畢業，曾任官立小學教師，為《素葉文學》雜誌同 人。1979年提早退休，此後專事寫作。1983年， 以小說《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榮獲台灣《聯合 報》小說獎推薦獎，與台灣結下文學緣，大部分作 品都由台灣洪範出版社出版。著作包括詩歌、散 文、小說等近三十種，不斷探索和創新，且屢獲殊 榮。1993年《西西卷》獲香港市政局主辦第二屆 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小說獎。2005年獲星洲日報 舉辦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
西西有糖尿病、高血壓。1989年患乳癌，康 復後因後遺症致右手失靈，於是改用左手寫作。近 年她喜歡微型屋，並且縫製布偶，也藉此當做右手 的物理治療。2009年出版別開生面的《縫熊志》 一書。小思老師談論這書：

我試排列這本書涉及的項目：縫熊技術、 中國古代服裝史、外國服裝史、外國故事、中國 神話故事、中國古代文學和歷史作品、戲曲、哲 學、人物故事、名畫、地理知識、西西的散文、 西西所縫熊的圖片集……可能還有遺漏的細項，簡直琳瑯滿目。每一頁讀起來，都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下子錯過了一點，就錯過了許多。西西在 縫熊設計過程，她的思緒遄飛，縱橫交錯，令人 估量不及。。（〈西西這本書〉）

誠如小思老師所言，「甚麼才算真的通識？甚 麼才稱得上創意？西西作了最優秀示範：廣博而紥 實的學識，融會貫通的取捨，個人風格的呈現，創 造了前人未有的這本書。」（同上）
坦白說，不曾讀過西西詩。打開西西《試寫 室》一書（1970年《快報》專欄「我之試寫室」 結集），一看到〈現代詩〉一篇，大感快慰，似找 到了入門途徑。西西先說道，玩具有兩類，一類是 已完成的整體玩具，例如洋娃娃、電動巴士或玩具 熊；一類是未完成的，例如七巧板、砌圖盒或積 木。西西再接着說，「有時候，讀者希望讀的是一 些洋娃娃般的詩，已經完成的詩，像李白、杜甫、 拜倫、雪萊，他們的作品，但讀詩的人不免要碰上 一些砌圖盒的碎紙片那樣的詩，素材都在，要參與 投入去把圖砌出來。」由此推想，閱讀不單是理解 和感受，還可以進一步成為主動積極的創作。讀西 西詩以及散文、小說等作品，都可以天馬行空，加 上自己的理解、想像和創意。讀着讀着，似乎能篤 定地說，文學並非總徘徊在杳冥荒遠之地，實非久 仰芳名，無由親炙。
以後，會慢慢嘗試讀西西詩，並且，還會按圖 索驥，讀西西所寫的詩人的詩。西西〈阿保里奈爾 的家〉這篇，教人鍾愛，活潑深情的文字寫道：

像這樣的愛情，現在是很少的了。像這樣 的妻子，現在是沒有的了。當我們偶然讀起阿 保里奈爾的詩，會否想到他有一位那麼可愛的 妻子呢。如果曹雪芹也有一位那樣的妻子，說 不定，我們的《紅樓夢》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那麼好的《紅樓夢》，多可惜。

附記紐曼華語文學獎由美國俄克拉荷馬大學美中關 係研究院於2008年設立，是美國第一個為華語文 學或詩歌設立的獎項，每兩年頒發一次。所有在世 的用中文寫作的作家都有機會入選。諾貝爾文學 獎得主莫言是2009年首位紐曼文學獎得獎者，中 國大陸作家韓少功和王安憶分別於2011年和2017 年折桂，台灣詩人楊牧和台灣作家朱天文分別在 2013和2015年獲此殊榮。2018年10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