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俑：耳洞 · 青春痘 · 自然捲

黎子陌

我的死黨許小沐曾經說過，長得帥的才叫青春，長得醜的頂多算是成長。
我叫黎子陌，射手座，A型血，籃球隊，吉他社。要用三個字來形容我自己，那一定是：高、帥、冷。
剛入學那會兒，一個學姐，天天來看我打球。
有一天，學姐忍不住在球場外堵住了我。許小沐知趣地讓到一邊，擺出來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架勢。
學姐說，黎子陌，我們可以約會嗎？
我笑着說，可是，理由呢？
我每天都來看你打球，而且，我今年也報了吉他社……
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帥哥叫許小沐，他也每天都來看我打球，他也加入了吉他社。我將許小沐拉過來，說，如果這也是理由，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和他約會呢？
學姐的臉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
許小沐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學姐，你要真喜歡子陌，留個微信，我回頭聯繫你。
學姐跺了跺腳，走了。
我瞥了一眼許小沐，得了吧，看上人家了？
許小沐很認真地說，學姐不錯啊，D罩杯呢。說着又笑起來，一臉壞壞的表情。
我的死黨許小沐曾經說過，愛情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準備好了，它要來的時候，就會來了。
這個冬天，我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情。雖然到最後，我只能說，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
結果是，稀哩嘩啦地一場大哭之後，我去打了一個耳洞。
記得很久以前，許小沐就邀過我，我們一起去打耳洞吧，我送你一個小馬耳釘。

蘇芸

現在回想起來，我長痘痘，就是從遇見許小沐開始的。
我喜歡許小沐。從第一次見他，他上講台做自我介紹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他。
許小沐有一對淺淺的酒窩，一頭捲捲的黑髮，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說話聲音軟軟的，像要給你撓癢癢一樣。而且，他真的很帥，吉他彈得也很好。
那麼好的許小沐，怎麼會在意滿臉痘痘、毫不起眼的我呢？所以，這樣的喜歡，只能藏在心底，最後全部化作痘痘，從臉上冒出來。
我發現，越是想許小沐，我臉上的痘痘就越多。臉上的痘痘越多，我就越是想許小沐。昨晚我又去偷看吉他社的練習課，一早起來，我臉上的痘痘就多了，大了，像要熟透似的。
我決定要向許小沐告白。我找到他的死黨黎子陌，塞給他一封信。
我說，這……這封……信……
看着臊得滿臉通紅口吃的我，黎子陌笑了起來。他笑起來沒有許小沐好看。許小沐的笑是陽光，他的笑有點冷冷的，帶着一絲不置可否的輕慢。
黎子陌說，我不會喜歡你的。
我說，誰喜歡你啊，我喜歡的是許小沐，
我叫蘇芸，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許小沐吧。
哦。黎子陌尷尬地笑了笑，這樣啊，那好吧。
好幾天過去了，許小沐都沒有回信。我不知道，黎子陌是不是將信交給了許小沐。又或者，許小沐是不是將信打開了。
我沒有問許小沐，也懶得去向黎子陌打聽。有些事情，說出來就已經有結局了。
那天過後，我似乎從一個很長的夢裡醒了過來。
我和許小沐之間，是不會有交集的吧。我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但我臉上的青春痘，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消停，反而像春天的野草一樣，越長越茂盛了。

許小沐

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歷過這麼奇怪的事。
高二的時候，我的頭髮突然由直髮變成捲髮。同學們都笑話我，連物理老師也問我，許小沐，不是講了禁止燙髮的嗎？
我只好去美髮店將頭髮拉直，但保持不了多久，捲髮重來，又得重新拉直。
黎子陌說，你這是自然捲，拉直了反而不好看。
甚麼鬼自然捲，那之前它怎麼不捲呢？
黎子陌哈哈哈地笑起來。黎子陌喜歡笑，他常對我說，你也要多笑笑，你笑起來會跟我一樣好看。
就是這麼臭美的黎子陌。我們從初中起就是同學，高中在一個班，大學考到了同校同系，宿舍就在隔壁，多少年的死黨了。
黎子陌愛打籃球，是院籃球隊的主力，他常拉着我去看球。其實我知道，不就是想在我面前炫耀有多少女生喜歡他，為他尖叫嘛。
黎子陌還加入了吉他社，本來我是陪他去報名的，非要我也報名，結果我彈得比他好多了。
黎子陌經常拿我做擋箭牌，他是出了名的高冷，但還是有人樂此不疲，如飛蛾投火。老有女生問我，黎子陌到底喜歡甚麼樣的女孩呢。我說，我 也不知道啊。
那天晚上，黎子陌約我喝酒。喝到半醉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封信，說是我班上的蘇芸寫給我的。他說，都有女生喜歡你了，要好好把握哦。
我沒有拆開信，我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喲，是誰啊，你喜歡誰啊？
我喜歡你啊。
也許是喝多酒，也許是憋太久，說完這句話，我覺得很痛快，也很輕鬆。
然後就沉默了，繼續喝酒。第二天酒醒，也跟沒事一樣，兩個人繼續膩歪在一起，還是好兄弟，還是死黨。
直到這年冬天，在一場大醉之後，黎子陌突然跟我說，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說完他就稀哩嘩啦地哭起來。
我笑着笑着也哭了，我說，黎子陌，你哭鼻子真的很醜！
從此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了。偶爾見面，黎子陌會說，許小沐，你頭髮該去拉直了。
我說，不拉了，自然捲也很好啊。
你不是說過，你不喜歡捲髮的嗎？
那你不是也說過，你不喜歡打耳洞的嗎？
我看到，不知甚麼時候，黎子陌的左耳上戴了一枚耳釘。銀色的小馬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