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雲：童謠下的日常

氹氹轉菊花園 阿媽叫我睇龍船

餵養的小雞已長大，把自己在市場販賣

口中仍在品嚐昔日的炒米餅及糯米團

身份的轉變離不開生活的迴轉

重複重播代替了重播重複，影子

一生給光明戲弄，打開了心中熄滅的燈

他們仍赤腳禿頭去追逐那個放不上天空的風箏

退一步 恐墮入無明的深淵

進一着 怕掉落身上之所得

卡在回不去的昨天，跨不過去不了的明天

河邊有隻羊、羊邊有隻象、象邊有隻馬騮仔

我在那裡撿回了自己的模樣

他們拍大髀，唱山歌。人人話我冇老婆

房子每天在竊聽虺蟲巧囀

是木屋，鐵皮屋或是最新的共享

一生的糾纏，只求那一納米安居

復歸於蝸居斗室，拆下板隔的隔膜

拾起一室酸香回憶，暗藏

一室汗水、淚水，甚至是口沫

放到暗黑深處，藏起往日簡單的暖和

腳步離開了堅實的地面，百萬富翁丟失了

頭上光環，正徬徨籌措那厚厚的

首付，影子已跑在我前面，在回家

路上，只求一絲絲的進步，無奈

門後跌出了一面倒的噓聲

明天只可期許當今的依賴

衰弱老人仍默默守候茁壯的青苔

他們跌進了深谷去等待傾聽，一響

讚頌的回聲

ABCD，大頭綠衣，追唔到賊 吹BB

兵賊遊戲每天續上演，點指兵兵，點指賊賊

誰人又會去在意面具下的形相

路上盪漾起秋分火紅的金色年華

脫下過去的贅衣，花枝招展醉人的貓步

換上了一身的獸皮，趕上去逐鹿中原

化出了厚厚妝容，塗上密封的遮遐，揹上

一身名牌，沉醉在火熱的紅唇，揉起

蛇蠍香水，穿上了最流行的偽裝

抹上一把胭脂，把頭叩響在香檳杯上

無盡的物戀循環，潮流

一浪再接一浪，淘盡重複的懷舊

去救贖自身剩下的尊嚴

天黑黑 要下雨 阿公仔舉鋤頭要掘芋

掘呀掘，掘呀掘！掘出了昔日的青春光芒

雞公仔，尾彎彎，做人新抱甚艱難

在荷葉的包庇下，誰人可分清黑白，只好

填滿了肚中的黑洞，鮑蔘翅肚、煎釀

三寶，都只是大地上穿梭於

流水席的美點，倒不如一起

排排坐、食粉粿。看着有隻雀仔跌落水

跌落水。在流水推動下，搖呀搖

搖到外婆橋，我在你手的搖晃下成長，驚醒

可惜你已踏上了奈何，橋上

分不清頭尾的方向，槓子兩頭輕

橋中有人問哪兒可靠岸，我卻正要知道何時

再出航，打唔贏，仍可回家食碗辣椒醬

把殘餘的晚餐留給明天初升的太陽

阿婆話我乖，帶我去行街，行到筲箕灣

落雨大，水浸街。見到滿地都是過客遺留下

爛鞋。是跑步健將的珍藏版，地痞小鬼的白飯魚

最重要是走得快好世界，走的嚤冇鼻齃

外婆三隻腳彳亍在浮腫上回饋

一度隱匿了的萬丈輝煌，追不上

已深入地下無間的鐵路，隧道過後是

一條更長的隧道，暗是唯一的光

陳年鐵鍋擦不出火花，渡輪已孕育出生鏽的引擎

二手單車嗵嗵的齒輪，推開

了路上的叮嚀，叮叮噹噹

計程車永遠與時間在捉弄

滿載、空乘與期望長期博弈混血

行雲晚來催，萬象不留人

月光光 照地塘，這裡雖然已沒有檳榔

但仍要賣懶、賣懶，賣到年三十晚

賣火柴的女孩點燃了最後一根希望

照亮短暫表面的光明，無數的螢火蟲鑽進

她的單純心靈，快樂王子差使燕子

送了她新式慳電膽，解開

大眾億年可怕憂慽的心鎖

我仿照你捉着我手之方法

把她的小手輕輕舉起，再來

一起 點蟲蟲

                        蟲

        蟲

                飛

是晴、是雨，是童情，還是似水的追悔

我看見她身上繞行着喜樂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