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愛的故事

愛的故事是美的，也是不可思議的。

世上有千千萬萬不可思議的故事，愛的故事是最不可思議的。

一場颶風，帶來了一天一夜的強降雨。

院子又漲水了，積水半米高，漂浮着樹枝、落葉，漂浮着司空見慣的垃圾。

我走進水中，搶救溺水的小毛雞，牠們的母親正在哀嚎。

忙碌時，又見漂來一樣東西，褐色、圓形、立體，像是一團草，在水面一起一伏。

「草團」到了我跟前，我看清了，不是甚麼草團，是螞蟻們的身體。

難以計數的螞蟻，嘴咬在一起，腳勾在一起，腰纏在一起，凝成了一團，宛如一條「浮船」。「浮船」結構緊密，但並非靜止，螞蟻們在流動，就像流動的水，上面的往下流，替換底下的夥伴；底下的往上流，喘口氣後再往下，換出另一批夥伴……

螞蟻們頻頻換崗，互相支撐，穩住了「浮船」，乘客們安然無恙。

乘客是誰呢？是螞蟻蛋，也許還有蟻王。

密密匝匝的蛋寶寶，平躺在「甲板」，躺得舒舒服服，似乎甚麼事也沒發生。

蛋寶寶白花花、胖乎乎、亮晶晶，漂亮得像雪天的雪子。

洪水中，螞蟻們還在奮鬥，分成幾路縱隊，用力游泳，口銜螞蟻蛋。登上「浮船」後，牠們不再離開，成為「浮船」的一部分，順水漂移。

成千上萬隻螞蟻，用肉身拼成愛的方舟，拯救了成千上萬的孩子。

我抬頭看去，洪水中，「螞蟻船」比比皆是，牠們承載着螞蟻蛋，左滿舵，右滿舵，越過激流，躲過障礙物，遇到土坡就拋錨泊船，眾螞蟻肩扛手提，轉移螞蟻蛋……

這樣的場面，若非親眼所見，我哪裡想像得出來！

那麼，小小螞蟻，怎麼懂得利用浮力對抗洪水？

牠們又是如何設計、規劃、指揮、合作，完成一次氣貫長虹的救生行動？

雨還在下，水繼續上漲，水面又漂來一些東西，牠們褐色、圓形、立體，像一團團草葉。

是的，我已知道那是甚麼。

我家居於鄉下，大黃蜂無處不在。

大黃蜂的巢穴出現在樹梢、房頂、屋簷下。

蜂巢們高高掛起，像高高掛起的小燈籠，仰望它們，就像仰望星辰。

蜂巢的材料，大多是碎木屑，建築並不豪華，輕輕薄薄，像一朵樸素的小紙花。

蜂巢由重兵把守，衛兵們貼着蜂巢站崗，或繞着蜂巢飛行，飛行時翅膀平放、細腳垂下、臀部翹起，嗡嗡地吹着警笛。

對於黃蜂、黃蜂巢，我哪敢打擾，只能低眉順眼，敬而遠之。

所以，我從沒看清過大黃蜂，也沒看清過蜂巢的內裝修。

有一天，機會來了，屋簷下的蜂巢冷冷清清，沒見一個衛兵。我搭好了梯子，悄悄上去，想看一眼巢穴，看一眼就撤。哪裡想到，人還沒挨近，有黃蜂殺將過來，我滾下了梯子。

老骨頭沒摔斷，腦門上留了幾個大包包。

我以為無人監視，其實我在監視之中，大黃蜂看着我。想到《1984》的名言：「老大哥看着你！」從此不敢胡亂窺探，連窺視心也不敢有，老大哥看着你啊！

直到有一天，這樣的格局打破了。

那天，飛來一隻大黃蜂，貼着玻璃窗蹓躂。玻璃窗對着餐桌，我正在用早餐。

大黃蜂走着轉着，抖着小腳丫，彷彿進行着某種測量，然後若有所思地飛走了。

大黃蜂第二次飛來，銜來了一嘴木屑，拌着口水，塗在了玻璃上，開始築巢了。

大黃蜂的築巢過程，就像我們女人織毛線，起針、編織、織出長度、織出花形、收針……

幾天後，玻璃上出現一朵小紙花，花臉朝下，花瓣捲起，有四五個花洞，這就是巢穴。

幾天後，大黃蜂往巢穴放蛋，放完蛋繼續搞基建，擴大嬰兒房的數量。

又過了些日子，第一批蜂寶寶問世，是些肥胖的小蟲子，倒掛在蜂巢上，我着實擔心，怕蟲子們掉下地，摔個鼻青臉腫，豈不慘也。

當然，這樣的事沒有發生。

原來，蜂蟲的尾部有掛鈎，掛住了巢穴，就像衣服掛住了衣架，萬無一失。

這一枚鈎子，是黃蜂媽媽送給孩子的第一件禮物。

又過些日子，巢穴封口了，蟲子被封在了裡邊，像被封住的秘密檔。

這時的蜂巢，不再像一朵小白花，倒像是結了果子的小蓮蓬。

這時的黃蜂媽媽，不再被嬰兒事務牽絆，又開始織巢，她想有更多的孩子。

有一天，小黃蜂破繭而出，穿着醒目的黃背心。這件黃背心，是媽媽送孩子的第二件禮物。

看見這件黃背心，人們小心走路，或繞道而行，誰也不想出個「交通事故」。

據說交警的黃背心，路工的黃衣服，公路的黃線條，以及種種黃色警示，創意來自黃蜂。

另外，小黃蜂的屁股攜帶毒針，這是媽媽送的第三件禮物。

幾個月過去了，玻璃上的蜂巢越變越大，沉沉甸甸，像身子笨重的向日葵。

我盯着蜂巢看，天天看，彷彿在看美劇，一集也不肯拉下。

我終於看清了蜂巢，看清了黃蜂的日常。黃蜂的日常，與人類一模一樣，做工、養兒女、吃三餐、享受天倫。

不同的是，人的尾部無針，不會飛，不會織巢，這些事上，人得拜黃蜂為師。

當然，這不是故事的結尾。

有一天，暴風雨來了，蜂巢在玻璃上搖曳、顫抖，像一片可憐的樹葉。大黃蜂全部歸營了，牠們撲在蜂巢上，護住了蜂寶寶，再沒離開，像被膠水黏住一樣。

忽然，又一陣狂風吹來，吹得窗子「哐哐」響，「忽」一下吹走了蜂巢。

我的蜂巢消失了，消失在風雨中。玻璃空了，只有眼淚一般的雨水。

當然，這也不是故事的結尾。

風暴雨過後，我出去找，找了許久，找到了那枚蜂巢，它掉在了水溝裡。

我湊近去看，看到驚心一幕：蜂巢底部黏滿了黃蜂，牠們泡在水裡、托着蜂巢，全死了。

大黃蜂托起蜂巢的樣子，讓我想到洪水中托起螞蟻蛋的螞蟻們。

我知道，螞蟻、黃蜂不會死在水中，除非牠們願意去死，為了某個理由。

這些從容赴死的大黃蜂，理由一定是強大的、不容阻擋的。

但我想不明白，風雨那麼大，吹倒了樹木，吹破了房頂，怎麼沒把大黃蜂吹散呢？

或許是吹散了，大黃蜂又找到了自己的蜂巢？牠們記得蜂巢的模樣？牠們聞到了蜂寶寶的氣味？

平生第一次，我撫摸了大黃蜂，輕輕地，手尖劃過那件黃背心。

我捧起那枚蜂巢，掛到了橡樹上，用鐵絲好好固定，加了一層網，誰也傷害不了。

幾週過去了，有一天，蜂巢空了，破繭而出的小黃蜂，飛走了。

牠們會像媽媽那樣，找一個好地方，銜一嘴木屑，打一個地基，織一個巢穴，形狀像朵小紙花。

這才是故事的結尾。

麻雀在花盆做窩，保密工作極好，我去澆水時，鳥媽媽從葉間飛出，我才看到了鳥窩。

鳥窩裡有四枚蛋，橢圓形、銀白色、有好看的雀斑。

過了些日子，我過去偷看，看見了一堆沒毛的孩子，牠們向我討吃，一起張開嘴巴。

牠們是世界上嘴巴最大的嬰兒。

有一天，我又去澆水，撞見了我家的老貓，牠蹲在花盆前，盯着鳥窩，目不轉睛。我大叫一聲，想阻止一場殺戮，但為時已晚，老貓跳起來了。

小鳥的命運似乎已成定局。

但是，就在這個瞬間，鳥媽媽扭轉了乾坤。

鳥媽媽衝出了鳥巢，重重跌倒在地，翅膀撲騰着，站不起來，似乎傷得很重。

貓立刻轉身，撲上去逮鳥，卻沒逮到，鳥掙扎着跳開了。貓緊追不捨，那鳥斜着翅膀，一瘸一拐，向着密林逃跑，不見了蹤影。

貓沒捉到鳥媽媽，也忘了鳥寶寶，管自己找地方睡覺去了。

沒過多久，鳥媽媽飛回，叼着綠色的蟲子，潛入草窩，哄孩子去了。

我看呆了，小小麻雀，怎麼知道使用「苦肉計」和「調虎離山計」呢？

由此想到母雞。老鷹捉小雞時，母雞為讓孩子脫險，也會使出全身解數。

老鷹來了，母雞大聲報警，小雞們散開、趴下不動。與此同時，母雞尖叫、轉圈、刨土、揮翅膀、羽毛豎起，施展着罵陣、迷魂陣，搞得老鷹心煩意亂，思想開小差，錯失捉小雞的時機。

這個真實版「老鷹捉小雞」，若非親眼所見，我哪會相信呢？

我還聽過一個故事，是公公講給我聽的。

我公公有個大農場，有一段時間，農場裡鬧郊狼，咬死了幾隻羊。我公公決心懲處郊狼，埋了野獸夾子，敬候郊狼。

有天晚上，郊狼被夾住了，吼叫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公公拿着獵槍，準備結果郊狼，過去一看，鐵夾上只有一條腿，郊狼逃跑了。我公公氣得要命，順着血迹，找到了郊狼，那狼躲在樹叢，鮮血淋淋，在給小狼餵奶。

我公公明白了，郊狼咬斷大腿，只為了回來奶孩子，牠不想讓孩子餓着。

我公公舉起的槍又放下了。

這個故事讓我毛骨悚然，同時陷入思考，如果我是郊狼，我會怎麼做呢？

我想，我也會咬斷大腿的，這樣會很疼，興許會丟了命，但我會這樣做，因為我是母親啊。

女人是軟弱的、膽小的，但母親是堅毅的、無畏的，無畏到難以置信的程度。

還有一個故事，發生在女鄰居家。

女鄰居家有火雞，我家有土雞，她來我家看雞，我去她家看火雞，結下了友誼。

有一天，女鄰居告訴我，九歲的老火雞抱窩了，肚皮下有八隻蛋，二十六天後有小火雞了。

我向她提出要求，送我一隻小火雞，我想養火雞。女鄰居一口答應。

二十六天後，我跑去抱小火雞，女鄰居卻說，還沒呢，再等幾天。

幾天後，我又去抱小火雞，女鄰居說，還沒呢，再等幾天。

結果，我足足等了兩個多月，老火雞還沒弄出小崽子，肚皮下面無聲無息。我們明白了，老火雞老了，不中用了，牠的蛋並沒有受精，是廢蛋。

但老火雞不同意我們的判斷，她繼續留在產房，守着廢蛋，像守着珍珠寶貝一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八隻火雞蛋發臭了，氣體膨脹，一隻隻炸開，臭氣幾米外都能聞着。

某一天，女鄰居取走剩下的火雞蛋，為了讓老火雞幡然醒悟，結束做媽媽的夢想。

老火雞卻不為所動，繼續蹲在產房，彷彿肚皮下面還有蛋似的。

老火雞為了得到寶寶，廢寢忘食，瘦成了皮包骨，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我靈機一動，從家裡抱來一隻小毛雞，放到老火雞肚皮下，希望牠帶着孩子離開產房。

這一計不靈，老火雞沒離開，也沒趕走小毛雞。小雞鑽到她的翅膀下，認了乾媽。

小毛雞對老乾媽很親，但老火雞心裡清楚，娃是別家的，她想要自己的娃。

有一天，我與女鄰居合力，把老火雞拖出產房，拖到草地上，強迫牠吃草、運動。老火雞哪裡肯依，發起瘋來，見狗追狗，見樹撞樹，弄出一身血，又跑回了產房。

我們覺得對不起老火雞，老火雞沒有錯，牠只是想要孩子、想做媽媽，如此而已。

結果，女鄰居上網，買了三隻受孕的火雞蛋，鄭重其事地交給了老火雞。

老火雞喜出望外，用嘴給蛋寶寶翻身，「咕咕咕」與蛋寶寶說話，臉色好了，脾氣也好了。

二十六天後，三隻火雞蛋破殼，小孩子滾了出來，像三枚黃色的毛線球。

老火雞努力了三個月零二十六天，終於當上了媽媽！

老火雞如願以償，帶着孩子離開了產房，就像童話裡寫的，一家人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看着老火雞，我不禁想，如果沒給牠三個蛋，牠是不是還蹲在產房？再蹲三個月、六個月，蹲到死為止呢？

還有一個故事，不管我說給誰聽，誰都落下淚來。

在我們X鎮，有個女孩叫鳳凰，頗有名氣的流行歌手。

鳳凰歌唱得棒，人長得美，人品也極好，小鎮人都喜歡她，稱她為「小甜女」。

五年前，鳳凰結婚了，生了兒子，兒子金髮碧眼，長得像鳳凰，取名叫「L」。

L三歲時，鳳凰又懷孕了，她和丈夫舉辦了慶祝派對，我和先生也應邀參加。

在派對上，鳳凰的丈夫打破一隻氣球，散出了藍色的碎紙，眾人歡呼。藍色表明，鳳凰懷的是男孩。鳳凰和丈夫擁抱、接吻。

這是一個歡天喜地的派對，所有人都喝醉了。

但是，沒過多久，鳳凰病了，嘔吐、頭疼、無力，誰都認為是妊娠反應。

隨着胎兒的成長，鳳凰的反應越來越重，去看了醫生。

醫生檢查後，告知了結果：鳳凰得了原發性腦癌，要中止妊娠，馬上手術。

這真是個晴天霹靂，把鳳凰打倒了，她痛哭了三天三夜。打掉胎兒，她萬萬做不到。

鳳凰冷靜後，問了醫生，如果不做手術，讓胎兒與腦癌共存，可以嗎？

醫生說，這是極大的冒險，說不定母子都不保。

鳳凰說，只要有一線希望，她也要試一試，如果失敗了，她願與孩子一起進天堂。

鳳凰的固執和勇氣，打動了醫生。

醫生們進行會診，制定了方案：切割部分腫瘤，不做化療，鳳凰繼續妊娠。

於是，鳳凰去了醫院，做了開顱手術，手術成功，切掉了部分腫瘤，保住了胎兒。

從此，鳳凰帶着腫瘤、懷着孩子，開始了辛苦、艱難、恐懼、憂心忡忡的日子。

鳳凰的事，鎮民們都知道了，大家打電話、發信息、捐嬰兒用品，為鳳凰打氣。

有一天，X小鎮舉辦紅酒節，我去參加了，在那兒看到了鳳凰，她站在燈光下，頭戴花冠，身穿紗裙，像天使一樣閃閃發光。

那天，鳳凰唱了老歌《You Raise Me Up》，歌詞大意如下：

我情緒低落時，靈魂是那麼疲倦

我遇到困難時，心是那麼沉重

我在寂靜中等到了你，你和我坐在一起

你鼓舞了我

我站在了高山之巔

你鼓舞了我

我行走在了波濤之上

我靠在你的肩膀

我變得堅強

鳳凰唱歌時，全場寂靜，靜得能聽到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鳳凰唱歌時，我的眼淚像線一般流，從第一句，流到最後一句。

鳳凰唱到了結尾，觀眾們揮舞手臂，一起唱：「You raise me up！You raise me up！」

鳳凰懷孕六七個月時，腦部腫瘤發展了，她又開始嘔吐、頭痛、抽搐。

醫生再次提出，中止妊娠，切除全部腫瘤，確保鳳凰的性命。

但鳳凰不依，她寧願自己死了，也不願中止妊娠，她哭着求醫生：「再等等，等等我的孩子……」

鳳凰懷孕八個月時，子宮出血，人發生了昏迷，被送進了醫院。

幾天後，消息傳來，鳳凰要動手術了，剖腹手術、開顱手術，同一日進行。這樣的手術難度大、風險大，世上也罕見，能不能成功，誰也不敢打包票。

X小鎮的人很害怕，怕鳳凰頂不住，怕胎兒出意外，怕母子雙雙不保……

鳳凰動手術這天，全X鎮的人為她祈禱。

這天晚上，好消息傳來了，鳳凰手術成功，腦部腫瘤全部切除，母子平安！

讓腦癌與胎兒共存，同一日做分離手術，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在鳳凰身上發生了！

……

那天，鳳凰術後醒來，看到了一個嬰孩，就在她身邊，長得像她，有一對蔚藍的眼睛。

醫生對鳳凰說，祝賀你，你又做媽媽了，你是了不起的媽媽。

鳳凰看着孩子，笑容像糖水一樣。

鳳凰和丈夫給孩子取名為A。

我寫這篇文章時，A兩歲了，健康活潑，像媽媽一樣愛唱歌，會唱《Jingle Bell》了。

這兩年，鳳凰做了化療，體質明顯下降，模樣也變了，老態了，臃腫了，頭髮掉光了。

鳳凰才三十多歲，就變醜了。

但她的歌喉沒變，還像金絲雀似的；她的性情也沒變，還是快活如風。

鳳凰唱歌時，常常帶着L和A，兒子們緊緊依偎她，彷彿她是一棵樹，他們是樹上的小甜果。

這兩年，鳳凰的故事從鎮內傳到鎮外，報紙也登了，標題是《愛的故事》。

大家都說，鳳凰憑藉母愛拯救了A，創造了奇蹟，是X小鎮的最美媽媽。

是的，鳳凰的故事，不管我說給誰聽，誰都落下淚來。

牽牛花的根被扯斷了，藤兒護着花，花兒還能開十天，並結出果子來。

仙人掌的果子帶刺，毒藤的果子劇毒，為了懲罰摘果子的人。

橡樹果、核桃果、巴西果、松果，堅硬如鐵，為了守護它們的種子。

椰樹的果子順水漂，蒲公英的種子風中飛，豆莢將豆子射向四方，柳樹送走滿樹花絮……為了傳播生命，求得子孫滿天下。

蜈蚣產卵，抱着卵子孵化，小蜈蚣出世了，蜈蚣媽媽還要抱二十天，抱到小蜈蚣獨立為止。

蜘蛛媽媽把自己液化，餵大了小蜘蛛。鱷魚一次產卵幾十枚，不吃不喝守七十天。

這些都是愛的故事。

愛的故事隨處可見，在屋簷下，在草尖上，在雨天，在風中，在家門口，在鄰居家。

愛的故事是美的，也是不可思議的。

世上有千千萬萬不可思議的故事，愛的故事是最不可思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