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潔明：念

親愛的阿姨，您在天國還好嗎？

時間追溯到2019年12月7日，阿姨離開我們不經不覺已兩年了。

2019年10月31日，天晴。

中午與友人吃飯時，接到大哥從澳門打來急電，說阿姨發生交通意外，慘被一輛小巴撞倒，已被送入瑪嘉烈醫院，經照了電腦掃描，醫生說情況頗嚴重，右邊頭蓋骨以下有積血，神志不清，要用呼吸機紓緩她的臚內壓，待觀察後如果情況太差，便要做開腦手術清除血塊。……可惜阿姨病情一直轉差，腦科醫生稱要盡快做手術。

心情一直忐忑不安。

阿姨住院一個多月，每天都要插喉，不時有肺炎發燒、血壓高、血色素下降要輸血，還要打強心針。我們親朋每次到醫院探望她時，感覺到阿姨可能聽到我們在她身邊不停喊要努力、加油。舅母在阿姨耳邊不停播放她喜歡聽的張學友《心經》、《愛是永恆》歌曲，阿姨的手指及嘴角便有輕微的郁動，有好幾次還見她眼角流淚，這是否希望之光即將到來──意味着阿姨開始有意識，很快會醒來？！

阿姨人好心地善良，知道我在報館工作，每逢電視有關這家報館的消息她都特別留意，如報紙前總編遇襲事件、「開天窗」事件、遊行等，她會打電話給我詢問具體情況，叫我多加小心，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原以為阿姨的病情有轉機，孰料2019年12月7日下午三點多，接大嫂急電，醫院急召家屬要馬上到醫院，全家人陸續趕抵醫院，醫生說阿姨病情不妙，家人要作最壞打算，我們為之心亂如蔴，二舅父忍不住飲泣。此刻站在阿姨牀邊默默無言，看見阿姨不停急促喘氣的樣子，十分擔心，醫生說今晚是關鍵時刻。我默默祈禱：請上天不要搶走親愛的阿姨，我們還要同她飲茶、吃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阿姨一直與死神搏鬥。

因家中兩老年紀老邁，先由侄兒送他們回家休息，我們待到晚上七點多，醫生說阿姨病情開始急轉直下，盡快通知家屬到醫院見病人最後一面，病牀旁監測病人心跳脈搏、呼吸、血壓等生命徵象的儀器顯示：阿姨血壓及血氧逐漸下降，心跳由七十多跌至六十多，再跌至五十、四十、三十，大家已知要來的始終要來，也急電侄兒盡快陪兩老趕赴醫院。喊聲哭聲淚水開始充斥着病房，我們知道阿姨即將要離我們而去但又不捨，醫生為拖延時間，給阿姨注射強心針維持血壓心跳，想病人可以撐下去，希望家屬能見到病人最後一面。此時此刻，兩老及侄兒匆匆趕到醫院，阿姨心跳開始急跌至二十幾、十幾直到零──時間好快好快，阿姨眼角滴着眼淚，似乎知道家人全在身旁，這一刻她也放心地走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生死邊緣徘徊，阿姨在2019年12月7日晚上7:25離世。

阿姨終於脫離苦海，往生極樂。

……

生與死，對世人來說這是必經的人生階段，無一倖免。

記得讀過哲學大師李天命〈天琴四要──《智劍與天琴》引語〉裡面提到「如何面對死亡陰影而仍能豁達通透？箇中最能見效的功夫，就在於深心懷有天親意識。」

李天命這句話一直縈迴於腦海，不斷反覆推敲。

是的，由你誕生在世上那一刻開始，上天對你已有定案：嬰兒出生──成長──工作──戀愛──拍拖──結婚──死亡，人的最終依歸就是死亡，無一例外。你一旦要面臨災禍、死亡，是否真的可以做到「面對死亡陰影而仍能豁達通透」？天大地大，怎樣才可以「豁出去」，看透一切？

人生中有太多離愁別緒，生離死別無法改變，只有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

但願天堂再沒有疾病和痛苦，阿姨過得快樂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