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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弦尉:如果能像離開一間旅館,離開你

主欄目:《香港文學》2022年4月號總第448期

子欄目:詩歌

作者名:翁弦尉

1

耐人尋味的每間房間

熱情的入住指南和旅遊手冊

家具的松脂氣味和暖色調

餐具和洗澡用品雙雙對對的陳設

散發着家居溫馨與幸福的

幻覺――這裡沒有壁虎隨意出沒產卵尖叫宣誓

主權――然而抽屜安靜匿藏一本

聖經――「窺視你祈禱和做夢的姿勢。」

搜集到的承諾和誓言不過是

用過一次的香皂和牙膏

被用過的你是一條毛巾散發潮濕的芬香

那我們繼續匿名,繼續

更換和遺棄一支又一支的牙刷

牀單苟日新棉被日日新枕套又日新

遲到早退的房客來不及愛上他的鄰居又趕不及

用掉四條毛巾和兩張牀褥

「迫不及待甩掉你像離開一間旅館。」

當分手、跳舞、開會和幽會均在雲深

不知處發生――當斜陽一天又一天沉落

在月亮和星星均感到陌生的故土

一個人睡掉整個夏天的午後

 

2

在雙人牀的旅館醒來

讓緊急狀態在牀外繼續頒佈

「當忠誠的對象已不復存在」

我倆是沒有軸心卻又無法停止旋轉的木馬

離開跟幾隻壁虎同居多日的蝸居

我倆的相遇像一本裝訂錯誤的童話

純粹到沒有情節足以敘述

省略了寒暄、吃醋和爭吵

抿合的兩片紅唇為你綻開

進出無須預定、登記和繳交押金

入住你羊水豐沛的子宮

「當交往和記憶均以分秒計算」

愛情和時間已不在我這邊

自由和公理均不證自明在你那邊

「我賜給你們一條新命令,乃是叫你們

        彼此相愛」

而我倆必將繼續交纏假寐

持續想像這是一間值得歌哭於斯亦必

        死於斯的

十星級旅館

 

翁弦尉 本名許維賢,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負責亞洲創意寫作項目及華文創意寫作副修課程。著有新詩集《不明生物》、短篇小說集《遊走與沉溺》和散文集《第二張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