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善標：植物／處世／問蟲──致〈蟲的故事、蟲的遐想、蟲的啟示……〉的作者

植物

曾費盡精力

緊隨着潮流

穿戴得招展光鮮

最後，也按照季節限定

脫下所有指環

徒手摸索天空

處世

  切莫

把自己放到死角

失掉轉身的餘裕

　　當知

忙得團團轉

反是長久之道

　　勿嫌

僅得立錐之地

憑藉愈少愈穩當

　　平衡

是這輩子最拿手的戲碼

但既是演出，其實也想

試試別的、迥異於

陀螺的角色

問蟲

──致〈蟲的故事、蟲的遐想、蟲的啟示……〉的作者

喂喂

我問你

胖胖的毛蟲

你還在紅磚大樓外

那草坪旁邊的

行人路上，向前

又向後，左轉

再右轉地蠕動？

終於，你找到回

家的路了嗎？

喂喂

慢吞吞的毛蟲

我來問你

那個晚上涼快的空氣

蒸發成正午烈陽前

你趕得及爬進

洋紫荊落葉底

喘息最後一口潮濕嗎？

還是巨鞋的黑影

已經從半空壓下？

喂喂

你知道嗎

可憐的毛蟲

那個晚上蹲着看你

三個小時多的人

認為你需要一條

屬於自己的生命

「必要經過掙扎，才會

珍惜自己」

如果別人幫助了你

「生命也只是別人

給予的罷了」（註）

咫尺的路程爬了多久？

咦，三十五年了

吐絲，結繭，我們

張開斑斕的翅膀

──我們證明真是毛蟲

了嗎？

喂喂

你的腿痠了沒有？

【註】：湮漠〈蟲的故事、蟲的遐想、蟲的啟示……〉，《紅磚集──理工同學文藝創作（1972至1981）》（香港：香港理工學院學生會文社理工學生報編輯委員會，1981年）。原載《理工學生報》第八卷第四期（197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