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 全部
  • 內容
  • 期刊號
  • 時間
  • 欄目
  • 作者
當前位置:首頁 > 月刊

駱 明:從搜尋到出版――一套早期新加坡本土背景經典文集的形成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5年9月號總第369期

子欄目:文藝茶座

作者名:駱明

1

許多人都認定,也同意,也接受了新馬華文文學最早的,有作品的出版是在1934年。

1934年,馬來亞的作家在中國出版了一部與教育有關的長篇小說《濃煙》。

這是有憑有據的事實,也是有作品作為憑證的。

後來與國家圖書館搞了一個「南來作家展」,跟着將有關的資料收集編纂出版,成《南來作家研究資料》一書。

因為參與這項工作,也因此需要尋找資料,除了翻閱查證各有關的資料,同時也要與這些離開新加坡以及北歸,或在海外的作家的生平資料,因此,對於新加坡早期的作家的生活、活動,以及他們的作品,也比前此更加重視,更為熱心。當然,也因為有一至兩年的時間在為這些工作在進行,在忙碌,在為這些工作打滾,在做些旁人也許不願,當然也不知的一些瑣碎的工作。

因為這些工作的關聯,因此知道了,也見到了,在1934年之前新加坡實際上也是有著作出版的,也還有許多的作家在為推進、延續、發展新加坡華文文學,在付出辛勞,在努力創作,同時也還是有作品出版的。

在《南來作家資料研究》的文章中,除了收錄了作家的生平、相片、作品,還有手稿。

現在回憶起來,要找回,找出,找來這樣的資料,其實難度是很大的,很高的。因為這些作家,大多數都因為有這樣那樣的一些與殖民地政府有關的問題,一些不容於殖民地當地的工作、活動,還有一些文字表達。因此,這些人都在1948年的緊急法令下,有的被拘捕,有的被驅逐出境,也有一些也在同一時間離開了新加坡。他們離開的時候也許緊迫,同時也有可能因為他們的身份,工作的關係,因此,有許多事蹟,包括相片是更難於找到的。

最後,我們也找到了,收錄了二百零六位作家,但是只有一百九十六位有相關的資料,而有的是缺少相片的。今天,如果認真閱讀,觀看這一冊《資料》,就可以發現,證實這個問題。

我們說過,這一《資料》中,曾有作家作品的刊錄,但是,那只是作家們的作品的名錄,沒有時間,沒有作品內容,沒有作品的背景等。當然這是符合資料收集的條規與原則的,但是,如果有人要知道這部作品的時代、背景等資料,那只有從這裡入手,再去找證。當然,那不是這冊《資料》編輯的原意,那是要等待有志於此,對這些有興趣,感興趣的人了。

我記得《南來作家研究資料》一書是在2003年出版的。一位熱心的朋友送給了我一冊譚雲山的詩集《海畔》,出版地是廣州,出版社是「青野書局」。不久,我又見到有星洲才子之稱的邱叔園的《五百石洞天揮塵》,那是更早的1900年出版,出版者是廣州富文齋。此外許傑的《椰子與榴槤》則是1930年在上海現代書局出版,而1929年在新加坡華僑中學教書時撰寫的《小坡的生日》,也在1934年出版。

我從小就自不小心掉入文學的深淵中而不能自拔,到今天算起來也不下半個世紀以上。

我常有這種想法,新加坡國家的歷史短,而有人也因此感到我們的文學的發展時間也是不長的,因此底子不厚,沒有甚麼深厚的文學根源。也因此妄自菲薄,看輕了自己,而也忘記了我們有自己的文學。

我以為,不只是文學的工作者應該關心,應該知道我們國家的文學的形成與發展,這樣,他在他的行文中,他的作品中才能因為對這個國家,這個歷史表示關心,也將會更有信心。其實就是我們的國民也有必要知道我們的文學發軔是怎樣的,那不止對自己也對國家才更有信心。

應該說,我從這個時候開始,內心就有一股很濃烈、很強的意識,就想探究一下我們新加坡在早期究竟有怎樣的文學?我們有哪些作家?除了創作作品之外,他們是不是只是在抒發感情,在發發牢騷,在為寫作而寫作。抑或是早期的作家,我們都知道,他們大多數是外來的,大多數是移民,大多數是初來乍到。他們是把這個地方當為過境,當為暫住,不是紥根於此,不是落葉歸根,沒有為本地獻身,為此時此地的人們抒發愛土地、愛本土的觀念。尤其是那還是一個英國人統治的殖民地時代。一切的一切都是殖民地的。殖民地統治下的人們是依附在殖民地的,殖民地下的官員是為了他們的統治者,是為了他們的宗主國而服務的,宗主國的利益才是他們的利益。殖民地人民是為了他們的殖民地而存在。因此,在殖民地統治下的人們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明天。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能見到作家們寫了甚麼?作家們面對的,關心的又是甚麼?他們的寫作,他們的筆下是為了當時殖民地或者更多為生活在此的人們。

我們是關心新加坡的華文文學,我們更想知道、瞭解我們早期的作家們雖然隻身在外,但是他們不只在此生活,在此居住。我們也可以見到大多數的作家並不是以暫住人的身份,對這裡只是一種漠視,只是一種過客的心態,對於這兒的一切,都採取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鄉不是我鄉,因此對這裡的一切都是用一種事不關己的心態去面對。

作家能否關心社會,能否關心此時此地的人們,能否為他們付出感情,能否為他們付出心力,那是重要的,也是舉足輕重,也是足以見出他們是否能為此時此地,能為他們涉足他們居住的家鄉付出心力,交出感情,為這個地方寫下他們的關心、感受。

那個時候,新加坡還不是一個國家,新加坡還是在英國人的統治之下,他們不能愛國,他們只能愛此地,愛這兒的家鄉,抒發他們深情的感受,他們的觀點,他們的關心。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在無病呻吟,他們也不會無的放矢,但是他們有一顆愛鄉、關心本土、關心人民,表現出關懷本地人民的心迹,抒發本地本土的背景與特色。

這是那個時代所能做到的極致。

         

2

新加坡早期的作家應該說幾乎全是南來的作家,雖然有的到了六十五年新加坡獨立時成為新加坡的國民。但是在早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在此地生活,在此地寫作的作家,大多數大多是因為在中國的家鄉,因為生活的困難,或者因為戰亂,以及一些別的因素,才離鄉背井到海外,到他鄉生活、定居、謀生,但是有許多作家雖然是南來的,雖然是暫時在這裡生活、謀生,但是他們能關心這兒的社會,這兒的人們,他們大多數都能融入這個社會,也能為這兒的生活,這兒的社會,這兒的不同環境中的人們同呼吸,共生活,共甘苦。能為他們的感受發出不同的聲音,能為這兒不同種族的生活找到了互相融合的交點,能為這兒的不同環境發出讚嘆、稱讚、表揚、讚許,也會為了一些不同,一些應該給予抨擊的就應該予以攻,給予揭發,予以打擊。

應該說,這些在此謀生,在此生活的作家,也是融合到這兒的社會中,他也跟他的周圍的人們一樣在生活,只是不同的是,他比他們做的更多的是,他能將他們所見所聞,將他們的感受通過筆尖,通過思想,通過文字,將他們所見到的,所感受到的,賦予感受,將之發表出來,這些文章,後來有些就被結集出版,成了作家們的作品。

早期有關新加坡的作品、著作,到今天來說,已經是間隔了七、八十年了,有的也許是更長更久的了。

新加坡是一個小國,而且歷史不算太長,到今天,我們要找早期的作品,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理由是我們是一個移民的社會,我們先期的移民有的也許沒有甚麼文化,有的只是專注在生活方面,因此對於我們早期的文學遺產,對於能表露早期移民生活以及觀點的一些資料,一般上都沒有好好的收藏,沒有好好的珍惜。再加以因為居住環境的問題,許多人都不能收藏太多的書刊,而對於早期的作品更將它當成不重要,不值錢的廢物了。更為不幸的是,一般家庭中,年輕的一代大多不喜歡華文,因此對華文書籍尤其是他們認為髒兮兮也毫不起眼的早期著作更視為敝履。

這一二十年中,在我們社會中,不知有多少老一輩的作家以及老一代的讀書人,他們在早期,在年輕的時候,買了、收藏了好多好多的書,但是到今天,他們老了,他們的書在家裡收藏不了了,有許多人找人、找機構,也託人、託朋友,找看有誰,有甚麼團體,甚麼機構要書。他們都毫不保留,毫不心疼地將它們送人了。

這十幾二十年,我們有多少的書刊流出國外,成了別人的收藏。

但是,我們也清楚地知道,書籍除了是作家的心血之外,也是歷史的承接,歷史的承載,歷史的見證。

我們也知道,每個人都應該都要知道歷史,都要認識歷史,因為歷史能告訴我們實際的情況,能昭告現實。我們要知道我們,那我們就必須知道歷史。

文學作品雖然不是實際的歷史,但是,文學作品大多數能反映現實,也大多數是現實的寫照,實際問題,現實社會的保存。我們要瞭解那個時代的人們的生活、感受、活動、表現,我們就可以從那個時候的文學作品中入手去吸取、去瞭解、去挖掘。

好的作品,有價值的作品,大多能反映當時的現實,當時的真諦,當時的社會面影。

因為文學是反映人生的,文學也是社會的一面鏡子,從這裡也可以瞭解過去的社會,過去的時代與現在有些甚麼的不同。

新加坡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新加坡在世界各不同的國家中也佔了一個重要的地位,也是一個受人關注的國家。

我們立國的時間短,但是我們有我們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歷史。就因為這樣,我們更有必要,更要知道、瞭解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歷史怎樣?我們有甚麼樣的文學遺產?我們有哪些珍貴文化遺留?我們又有哪些值得我們重視、珍貴、寶藏的文學經典?

 

3

因為過去的日子裡,有許多條件以及機會去接觸,去瞭解過去的那一段歷史,知道有那樣的作家,也從寫作中以及日常生活中接觸到、瞭解到,也看到了好多作家在有意與無意之間提到了,寫下了好多作家的作品,而且不是一次,而是在許多不同的場合、不同的人、不同的引用中讓我們有意無意之間知道了、認識了那些作家的作品。

但是,應該說我們是見到了人們引用,提到了我們早期作家著作的名稱,但是,我們大多實際上是沒有見過,就是有見到的也是很少很少的一小部分。

我們見到的太少了,那是因為我們一般上都見不到這些作品,只是見到人們引用、提起。

當然,應該說我們實際上也是想找到原來的作家的著作,但是說實在的,那確實有很多困難的地方。重要的是時間太長了、太久了,還有這些作品只是見過書名,從沒有也很少見到原著。應該說,那是人家怎麼引,你就怎麼看,人家怎麼說,你也就跟着說。

也不是說這些人不願去找,不願去尋原來的作品,找出作家那個時候的原著。一句話:根本就無從下手,也就是不知從哪裡下手。因為時代隔了那麼長,還有,我們這兒就是要找那些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做這樣的事兒,說難確實有許多的難處。說不難嗎?是從沒有人去嘗試,沒有人去做,從來沒有人開始。

有人說,吃螃蟹的人是要大膽的,勇敢的,應該說我自來就不愛吃螃蟹,所以不是膽子跟勇氣的問題。

2013年初,我先是辭卸了一個承擔了幾十年的擔子,過後身體也有段時間不太好,幸好,這只是幾個月的時間。

記得大概是五月或者六月吧,有一天,跟將會長丟給我的楊松年博士通電話聊天,他說「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最好做一些自己想做而過去沒有機會做的事情,開始去做。」記得他很認真地說,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做,認為有必要的,自己有條件做的事,從心所欲去做。

記得他說過,他現在正在進行佛教與文學關係的這樣一個課題,在進行研究撰寫論文。

受到了他這番話的打動,影響,啟發,也觸動了一路來就有意識,一究早期作家是否有將這兒作為居留地,作為自己安身立命,作為自己長遠居住的地方。他們是將這兒當過客,當做移民,對這兒是否有愛心,有關心。一句話:是否將心留在這兒,與這兒的人們一道生活,一道歡慶,一道打拚,一道呼吸,能將他鄉當故鄉,毫不分彼此,用心來寫,用心來澆灌這片土地。

有意一窺一究新加坡文學作品所包含所具備以及與具備了哪些特點、特色。在這種好奇,也急於知道早期作家對於他們居住、生活的土地,所持有的態度、的心理是怎樣的。我想,不只是我,也是新加坡所有關心華文文學發展時期所具有、所持有、所堅持的生態是怎樣的。那對於此後新加坡華文文學的走向、的表達、的應該所持有的文學發展方向是有着很大、很重要的關係。

因為早期文學的路向怎樣,對於今後以及今天的文學發展態度、走向是有着很大的發展關係。

過去是怎樣,今天多少會受到影響,受到牽連。

文學是社會的產物,文學也是思想與心靈有着千絲萬縷的牽連。文學的形成、發展,對社會的形成、發展也是有着相關的作用與關係。

因此,我們首要的工作、任務,是從早期的著作中去翻閱,去尋找,去找出過去的年代中我們的作家有多少人在關心這兒,在與本土人民同在。在有心與本地人共同生活,共同呼吸,同甘共苦,共同付出勞力,共同付出心血,為了這兒新的家鄉,新的生活地點,共同用心來耕耘,來培植,來耕作,來努力,為了我們的共同的生活,共同的日子,付出勞力。

作品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因此要從哪兒開始,從哪兒着手,那是要有一個着力點,一個根據,一個準繩的。

我首先也是從自己內心發出一個觀點,一個自己認為可以作為依據的要點是:首先,要選出來的作品、著作,第一是要有新加坡背景,新加坡的特色,也就是說,一定要有南洋的風格。所撰寫、所表現、所具有的內容應該有本土的意識。有心懷本土,有關心本土,有着撰寫與呈現本地的風土民情,有本地的色彩,有本土的生活意識、思想。一句話:作家必須要先有心於此,關心此時此地,紥根於此,進而表現本土,關懷家鄉,愛護與自己一塊的人們。

因此說,本土意識,本土觀念,本土的思想是首要的。

此外,我們所重視的是,我們要收集、收錄的著作一定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在海外,或者在其他地區出版了以後,此後就不再有出版。也就是說,在那限定的時間內,這個作品只出版了第一版,此後就不再有出版。這也就是說,這是難得也難以輕易找到輕易得到的,那不是隨手可得,隨時就有的。

應該說,一路來都盡量堅持做到這一點,但是現實環境中實在不是太容易做到最圓滿。但是,我們堅持的是,這些書在本地還是從出版後,就沒人再出版了。

此外,我們還定下另一個原則,那就是時間從1930年至1948年。

有人也許會納悶,也許也要問,有人也許更想知道,為甚麼要定在1948年,而不是1950年還是其他的年份。

知道新加坡文學發展情況的人,大多數都會知道,當然,也有些人還是不甚了了。

1948年有甚麼重要性,非在這一年為一個階段嗎?在新華文學的發展過程中,1948年新加坡爆發了一場筆戰,那就是「僑民文藝」與「本土意識」的爭論。

當時有堅持僑民文藝為主體的,也是有許多人在主張,在推動,在堅持。

此外,另外的一批人卻認為文藝應該是本土的,應該具有本土的意識,本地的觀念。這一陣營的支持者也相當多,「本土意識」是他們堅持的、不可動搖的觀點。

雙方在報章上打筆戰,牽涉的人不少,除了本地的,也有香港的,甚至是大陸的。雙方交戰大約一整年,最後在樓適夷出面斡旋,從中加以疏導。雙方的筆戰才開始停止。

應該加多一句,雙方以南僑日報與南洋商報為主要的戰場。

因此說1948年的這一場意識形態的爭論,時間是久的,牽涉的作家也是多的,是一場「本土」與「外來」意識的爭論。

最後,本土意識得到了作家們的支持。而這場筆戰就發生在1948年間。

還有,1948年英國殖民地政府也在這一年頒佈「緊急法令」。 「緊急法令」推行的結果,有左傾以及不滿現實敢於批評現實的一些作家,如果不是被逮捕,就是被驅逐出境,當然,在逮捕法令下被逮捕的作家,最後也被驅逐回中國。

在這一年被逮捕被驅逐的作家不少,雖然到今天沒有一個確實的數目,但是,從一些資料中顯示,這一年因緊急法令而離開的作家有近兩百名左右。

1948年有那樣影響重大的筆戰,那是一股意識形態的確立與奠定,而那一場大逮捕大驅逐卻使在這兒寫作筆耕的人,一下子被驅趕了出去,一下子新加坡在華文文學寫作的陣營就被打擊了、削弱了。

這一年對新加坡華文文學的發展是有着重要的意義,是產生了舉足輕重的影響。

就因為這樣正面以及反面影響與作用,因此,這一年就顯得意義重大,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這一年是重要的一年,是標誌性的一年,因此,我們就用這樣作為搜錄,尋找本土意識的著作的一個界限,一個階段。

 

4

要開始搜尋這一批具有新加坡背景與風格的作品,應該說實在不知道將從哪裡開始,沒有一點指引,沒有甚麼可以根據,因此,在開始時,實在是沒有頭緒,沒有一些指引的路向,也實在不知道這些書,尤其是在這個限定的年限中,有哪些作家的作品。儘管在平常,我們常提到,在寫文章時常引用的一些作品,但是,作品只是知道了名字,作家也知道了,但是,書的內容是在表達甚麼,在寫些甚麼,只是一些概略性,知道那麼的一點點。至於有沒有具有本土意識,有沒有表達南洋特色等,那必須等到有了書,找到了書,讀了、見了才能獲得肯定。更為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是,書大約是知道是早期,但是早到甚麼時候,甚麼年代,那不是可以隨意下定論的,那必須有了書,見了書,見到了出版社,出版年月,才能做出定論的。

一開始,就顯得茫無頭緒,也不知從何下手。因為平時我們只是提到怎樣的一本書,內容、表現、年代也只是大略地知道一些,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一些不甚清晰的印象。現在一旦要下手,是要認真地、肯定的,有切實的根據,有白紙黑字的印刷,來說明,來作為證據。作為可以依據的結果,這樣,在一切條件都清楚、明細以後,才能肯定,才能做出選擇,收錄的根據。

先是想到一個最原始也是最笨,但也不失於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將腦子裡過去見到有記憶、能記得是哪一個階段,也大致與新加坡有關的作品名單列了下來。這些在小說方面就有林參天的《濃煙》、丘士珍的《 與娘惹》、王哥空的《麵包及其他》、洪絲絲的《熱帶驚濤路》、陳殘雲《南洋伯還鄉》、姚紫的《秀子姑娘》、謝白寒《新加坡河畔》、絮絮的《榮歸》、韓萌的《紅毛樓的故事》;詩歌則有譚雲山的《海畔》、馮蕉衣的《馮蕉衣遺詩》、鐵戈的《在旗下》、丁家瑞等的《怒吼吧!新加坡!》;散文與理論有鄭卓群的《馬華文學叢談》、許傑的《椰子與榴槤》、馬寧的《椰風膠雨》(又名《南洋風雲》)、白寒的《雕蟲集》、吳進的《熱帶三友》、肖村的《山芭散記》、風人的《風人辛言集》和《續集》、連士升的《地中海之濱》、謝松山《血海》;戲劇有朱緒的《和平以後》、杜邊的《明天的太陽》、吳天的《海戀》、岳野的《風雨牛車水》、謝白寒的《頭家哲學》……

除了當時能想到的這些,此外,還有一些我們沒有提到,沒有見過的,雖然我們也很想再盡量地找到更多,但是,事實就是沒有辦法,不可能。因為早期的作品就不太多,如果都要符合具有本地意識觀念的文學作品,那是更少了,更難找的。

根據這份名單,我盡量找一些知道早期作品的前輩、行家,向他們徵詢,向他們請教。

這一件事情,是既瑣碎又麻煩,主要是時代久遠,而且我們又不是一個專業的,但是只要開口,只要有心,肯問,肯查證,還是會有成效,有收穫的。

有了初步的名單,等於有了一個藍本,一個縮影,一個根據,儘管也許不是最完整最具代表性的,但是還是有一個圖像、一個底本。

於是,我們從這張名單,從這個底本開始,找一些藏書家,找一些對史料熟悉的人,找一些平時不開口不發言的藏龍臥虎,一些深藏不露的人,慢慢的,我們就有比較肯定,比較有決定性有用的書名就浮現了出來。

這是一個最初最原始的底本,而實際是,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去翻查一些我們這兒出版的叢書,我們這兒有收錄這類作品的書刊,查看他們是否收錄刊登。如果在那兒出現了,收錄了,我們當然不再收,我們當然就得割捨。對於這一點,我們在做這樣一個決定時,我們先是不捨,然後就是心痛,當然也有失望。因為那終究是我們花了時間,花了精神,找了許多有根據的資料以後,知道這樣的文章,知道這樣的作品,已經被我們的前輩們慧眼先登,早着先鞭,選入刊用了。

當然,我們也為這樣一件事感到高興,感到興奮。因為這些作品能更早就有人認識,有人嘗試,有人將它當做一件文學的珍寶來收集,刊登。讓這樣我們早期的作品能得以有更好地傳播,流傳,讓更多人知道、認識。這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也是居功至偉的豐功偉績的一件壯舉。

開始有意於這件工作時,就意識到,就知道這是一件不容易做的事,一件極不容易展開的工作。理由除了上面所講,所提到的,但這些並不是最難的,最不容易的。應該說,最難的工作就是知道了有這樣的書名以後,要從哪裡去找,要向哪裡去尋找,要從哪兒着手,那才是一件不容易解決的事。

書在哪裡?書要到哪兒去找?我們究竟要在哪裡才能找到我們心目中的目標,我們花了時間,花了精神,花了工夫擬定出來選擇了出來的要在哪兒才能找到呢?

還是一個茫無頭緒,還是一件極不易展開的工作。

於是做了一個決定,擬定以下的步驟。

第一,先是在本地找,對象是個人藏書家,書籍愛好者,對過去文學作品有興趣執著作的人。跟着是圖書館以及可以知道的藏書人。此外,就是向我們的鄰國,馬來西亞的一些收藏家,文學愛好者,熱心人士。最後就是將目光投注海外,到中國去找了。

我們知道早期一般南來的作家,在1948年前後都回到中國。但是中國幅員這麼大,這些人回到中國究竟是在南方,是在廣東,是在福建,還是在上海;或許有的是在北京,也有些則不在這些城市,另有去處。

但是無論如何,總要有個開始,總要去進行,總要去試一試的。

於是發出海捕公文,請有關的認識的朋友協助,當然是根據可知這批作家在回到中國以後,可能待下去的城市。當然有的是以他們的鄉里為根據,因為他們的家鄉對他們當地的作家都應該比較有了瞭解,有了根據。

果然有了反應,而且是熱烈的反應,都表示願意給這個這種有意義,有價值的工作予以支持。

這樣的一種回音,讓在沒有頭緒,沒有根據,還不知道如何進行的人是一種有力的支持,是一種熱心的反應,是一種對我們的文化事業,對我們在尋找過去作家作品珍藏的一種支持,一種有力的表現。

在新加坡,我們得到了熱心人士,文壇前輩,收藏家等,如李庭輝博士、胡名正、陳岳波、楊善才、李金生先生等的提供意見、看法,也有的表示從哪裡着手去尋找。這些久遠的史料,也有的協助搜尋,有的借出了藏書。這是難得的、是熱心的、是關心我們的文學發展的。

在大馬,馬是一個藏書家,一個文史家,一個真正的熱心者,他毫不自私地提供了他有的作品。

在中國,趙曰茂、汪雅梅夫婦,許翼心教授,葛芸生、盧嘉夫婦,莊鍾慶,蘇永延教授,以及歸僑作家肖村等都在各方面予以協助,予以支持。有的是認真地從各地有關的圖書館聯絡以及找書,有的聯絡作者贈送孤本,也有的花時間,花金錢,付出勞力到圖書館拍攝及抄寫。

這些工作都是不容易的,都是花精神時間的,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有那顆心,那顆為海外華文文學的心。

 

5

工作應該從20135月份開始,那時我的病情開始好轉,這當然對我的工作是有幫助的。

我說過我們先是在新加坡本地以及在我們的鄰國馬來西亞展開調查、瞭解。

我記得在2003年,我們在搞「南來作家資料展」,以及後來的收集出版《南來作家資料研究》時,因為在收集尋找那些當時南來,後來北歸的作家的各種資料,當時這樣兒的工作也是費神費事的,也是不容易聯絡到作家本人,也不容易與他們的後代接觸到。有一些只知道家鄉在何處,家中還有甚麼人都不知道。因此,要花上大量的時間,精神,還要通過一些有關係而又肯幫助的朋友去做工夫,去進行瞭解,去進行溝通。然後在最後才會得到你想要的資料、手稿、相片等。為甚麼呢?因為他們最後相信你,知道你要的東西、資料確實是用在有用的地方,因此,他們才肯,他們才要將僅有的一點點資料給你。當然,我們也相信,也知道,這些資料,這些作品,也許是他們先人僅有的一點紀念物,一點具有價值的東西。

當然,也有些很看得開,也很大方,不只是將資料給你,也會將作家們的作品捐出來。當時記得有不少家屬捐了作品,而這些書籍、作品也交付了合作單位的圖書館。

應該說,一開始在徵求各有關資料時,我手上已經有了《海畔》、《麵包及其他》、《馮蕉衣遺詩》,這是在之前就有的。因為有了這三本書作為底子,當為本錢,因此心裡就比較踏實。

最初,實際上沒有那麼大的理想,那麼大的願望。只希望能找到四冊具有早期背景的經典作品,加以出版成一套叢書就好了。

沒想到,中國方面的反應實在令人高興,鼓舞,那歸僑家屬夫婦因為多年前見過一面,另一位則是素未謀面,卻熱心地自願自動地加入工作,而且是認真的、誠懇的、執著的,從網際網路中到各可能找到的圖書館,或可知的藏書地方,進行搜尋,探問。除了自己用心、認真地查證之外,還花時間,花精神,更花費郵資寄送有關的書籍、資料,還有,也聯絡拜託其他,他認識的朋友們協助去拍攝、去抄錄等工作。

這種不只是自己陷入這樣的工作中,也連帶將朋友也拉下水,來共同為這樣的事情奔跑、工作、忙碌。

我們在做這樣的事,是因為我們有一個目標,有一個理想,我們要為我們的新加坡盡可能找到早期的當時就有愛他們的居留地,關心居留地人民社會的生活與發展,而真實地將現實實際的情況表露出來,將我們謳歌我們的社會,將我們大家的生活,我們的追求、理想能有所表達,能有所抒懷,讓我們的後代更瞭解我們前輩的努力。

這些事件,這些工作,這些事蹟,都寫進他們的作品中,而這些作品在七、八十年後還有人知道,有人追尋,有人在以此作為歷史的根據。

因為在這幾十年來,凡是關心涉獵到新加坡華文文學,要知道早期我們文學情況,我們的文學作品,很自然也自動地就有提到,寫出了這些作品。這些大家公認共同接受的被目為經典型,具有時代意義的作品的再次出現,以真實的新的面孔與人見面,讓更多人知道瞭解我們這一批過去的經典作品,被人們長年纍月經常提起,引用的著作,再恢復出本來的面目,再展開發揮它新的作用。

協助我們尋找、搜尋工作的朋友,除了對海外華文文學的關心和支持,更大的作用也是在協助我們完成了一個夢想。一個將我們在19301948年的一批十冊幾乎都具有新加坡背景特色以及風格的作品,讓它在沉寂的被忽視被冷落中再現出來,還我原來的樣子,還我真正的作用。

經過了大約一年半的折騰,經過了書信、函件、網路的無數次的聯絡、來往、詢問、回覆,到了20148月份,十本書大致上都找齊了。

這十冊書包含了小說、散文、詩歌、戲劇、童話等不同文體,幾乎從1930年至1948年的不同年代,不同階段,都有作品。而且,這批作品有好幾冊在本地出版,也有在香港、廣州、桂林等地出版,而一般上都是當時出版後就沒有再出版。間中只有一兩冊在新加坡以外曾有出版,那是很難做到最完美的了,也是我們感到有些許的遺憾。

經過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的工作,到了八月間,終於有機會做一個總結、結論。心中是欣喜的,但是工作還是要繼續的。於是我將這十部書,十部新加坡早期,具有新加坡特色背景有南洋風格,也符合19301948年出版的作品,根據出版的時間,將它排列下來:

 

   

作者                    書名                                                            體裁                年份

1.譚雲山         海畔》                                                        詩歌                1930

2.許傑            《椰子與榴槤》                                             散文                1930

3.老舍            《小坡的生日》                                             童話                1934

4.王哥空        《麵包及其他》(附《三篇集》)             小說                1934

5.吳天            《海戀》                                                         戲劇                1940

6.馮蕉衣        《馮蕉衣遺詩》                                             詩歌                1943

7.馬寧            《椰風膠雨》(又名《南洋風雨》)         散文                1943

8.陳殘雲        《南洋伯還鄉》(又名《還鄉記》)         小說                1946

9.丁家瑞等    《怒吼吧!新加坡!》                                 詩歌                1947

10.風人          《風人辛言集》                                             雜文                1948 


 

 

工作進行到了這個階段,搜集的工作已經告了一個段落。這時心情會比較放鬆,也覺得擔子比較輕了。一種能將工作進行到底,而又能見到些許成績的時候,心情雖然未必能放下,但是心情確實輕鬆了,歡快了。那是一件工作,一件對於我國有影響的工作,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在那長達一年半左右的日子裡,除了日常的生活以及經常必須到醫院會見醫生之外,最重要的工作,最重要的日子,就是要知道甚麼時候甚麼日子可以有機會,可以會有好機會,可以會有貴人,會有同樣文學發燒友,突然來了一個消息,說在哪個省份,哪個圖書館,或者是在某某人那兒發現了甚麼線索,這些都會牽扯着我的心,這些也會讓我高興了大半天。當然,如果沒有消息,或者是不太好的消息,心是平靜不了的。除了擔心還是掛心,那當然是這些早期作家們的有年份有分量的經典著作,要到甚麼時候才可以找到才可以找齊。

在這個過程中,心總是不平的,不靜的。心總是被一個問題拴住,懸住。

那一天,在新加坡,一位書店的老闆,給了我一冊藍皮封面的書,封皮是改裝過的,上面用墨筆寫了《灰戀》,沒有作者的名字,也沒有封底,見不到出版社的名字。

後來認真地、用心的看了,才發現用筆,也許是鉛筆在一個角頭寫了「馬寧」兩個字。再翻到內頁有《誰能繞過圓桌走向天堂》。

等到後來見到馬寧原來的冊子,才證實了那是馬寧的著作。但是,在還沒有見到原件時,你敢那樣貿然接受、承認那是馬寧的作品嗎?

過去提到馬寧的著作,好像經常都是寫《蕉風椰雨》,在還未見真本時,我對這樣的名字也沒起過懷疑,我們這兒不是讀作「蕉風」嗎?都叫「椰雨」嗎?用這樣的名字,實在沒有人會以為有問題。等到見到馬寧的《椰風膠雨》的書名時,才確實知道「膠風」才是正確的,才是原件。同時,也才知道原來《椰風膠雨》又有一個書名,最早叫《南洋風雨》。

《怒吼吧!新加坡!》早已經知道是一首長詩,是一首朗誦詩。在五十年前,在新加坡還有朗誦過,這批參加朗誦的人,今天還有人健在,還是演藝界的代表。

知道丁家瑞就是許諾,在較早的年代中,許諾曾經到新加坡來,記得是住在蒙巴登那兒他親戚的政府組屋,當時曾經與他見過面。

在我們要展出及出版《南來作家研究資料》時,丁家瑞以及廣州的一些歸僑作家們在前輩作家楊越的安排下,記得是由郭光豹先生將一大批資料送到汕頭的會場,我將之攜帶回來,全數交給合作單位。但是,後來要查找這一冊詩集時,卻很不容易。就因為這樣,還再到丁家查找。答案是早已經送出了,不再有了。

知道了這詩集的下落以後,就通過有關係的熱心朋友去聯絡,雖然是答應還可以拍照,但是照出來以後,有七個頁數,因為紙張沾到水分,字迹模糊,只好再請求進行抄錄。

丘士珍的《峇峇與娘惹》是一部有標誌性的作品,她有很強烈的本土意識,作品中用了「峇峇」「娘惹」,那是新加坡早期華族與別族混合而生的產物。「峇峇」是男的,「娘惹」是女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所謂土生男女的代稱。

要最具有代表性,最有標誌性的,這一冊「峇峇」與「娘惹」實在是重要,實在是佔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且,這部書提到的人很多,幾乎一提到一寫到早期土生人們的生活習慣風俗舉止,特殊的衣着,不同的語言表達,許多人都知道,那是一種特殊的用語,特別的舉止,不同的表現。

「峇峇」與「娘惹」是特殊的一群,是不同的一種表現。

這在新加坡是獨特的,表現在文學上也是獨特的。

因為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這部作品,都要設法將之找來。

但是,當知道一些收錄《峇峇與娘惹》這一部書,卻發現這本書缺了前面一部分,只收錄刊出中及下部,這是一個缺點,這也是一個遺憾。

知道了我們臨近國家的大學,有學生以《峇峇與娘惹》為題,寫了論文,但是,找到一問,知道那還是有缺漏的那一部。

記得那時,在編輯《南來作家研究資料》,我曾跟丘士珍的家屬聯絡過,也對當地與丘士珍有來往,也熟悉的朋友相識,因此,再次麻煩他們去尋找,去查證。

結果還是跟過去一樣,丘士珍在被驅逐回鄉的時候甚麼都沒有帶,因此這部書還有書稿同樣也是沒有。

這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對於新加坡的文藝界來說,也是一件無可比擬的損失。

搜集這十冊書,除了覺得它的珍貴之外,更知道這些書,這幾十年來,沒有在人們的目光中消失,它除了常被寫作人提起、引用,作為例子之外,實際上它所以能那樣長久存在,那麼長時間被人們記憶,被人們提起,被人們引用,那它必然有它長久存在,經年常綠的理由。

雖然,我們的歷史沒有一些國家那麼久,我們的文學作品,我們的經常為人們引用、提起的經典作品也是不多的。

現在,我們搜尋、挖掘到這十部作品在我們的國家的文學發展史上,那除了是開拓之作,也奠定了敢於表揚那個時代那些人民生活的背景,也深入抒發不同的社會景觀,社會背景,也樹立了我們愛土地、愛家鄉、愛人民的一種精神。

我個人就覺得,這套叢書,是一套有價值,值得保存,值得收藏,值得我們在這個已經是我們的國家,我們大家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也是我們大家都會將它作為我們一生一世愛護、關心的國家。

我們除了要知道、瞭解,清楚地知道我們建國的方向,我們走過的歷程,這些對於我們的國民是一份堅實的、實際的、不容忽視的、永世不忘的記憶。但是,我覺得這五十年,我們應該記得。但是,在五十年以前,我們這兒的情況是怎樣?我們的環境是怎樣?我們人民的觀點是怎樣?我們人民的民心所向又在哪裡?這些都會影響我們的發展,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取向。

當我們看到了,見到了,也選到了這麼一套對我們家鄉,我們還未立國之前就已經有一些人,有一些寫作人,他們那時不知道這個未來國家是怎樣子的,但是,他們知道,他們認識了,他們體會了,在這片他鄉中,是他們值得用心,值得用力,值得用言行,值得用文字,值得用思想來表達,來肯定,對這片赤土的愛護、關愛。

我覺得最難得的是作家的心,因為他們的關心,他們的專注,他們的認識,他們的深感於這片土地,這兒的人們,這兒的一切的一切,因此在他們的筆下,不只是我們這兒特有的「椰子」「榴槤」,這兒的「膠風」「椰雨」,還有那與我們有切身關係的土地「新加坡」「小坡」「南洋」等,也在作品中,除了「華人」,還有「馬來」「印度」等友族的出現,更有「丹絨八葛海畔」。

作家們的眼光是遠大的,胸懷也是寬廣的,他們見的不是眼前,而是未來。

我覺得這套叢書太寶貴了,有太多可以記取的東西,因此我不只是收錄、刊用內頁的文字,我更重視它的封面以及封底,那是記錄了表現了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那個時代有着怎樣的東西。這些是歷史,這些是根據,這些值得我們收錄,因此,每本書一定要盡量有原書的封面及出版的年份。

 

6

看到了這一套十本書擺在桌子上,實在有一種厚重的感覺。因為每一本書都是對那個時代付出的感情,以及對那時社會的承擔,每個人有他不同的感受,有他不同的表達、抒發,但是,總體都是有一個共同點,共同的觀點,那都是為那時的時代,那時的社會,那個時候的民生的。作家將那個時代的宣洩,那個時代大家共同的呼吸,共同的想法,表達了出來,寫了出來,代表了那個早期新加坡的特殊面貌。

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作品就擺在那兒,讓我們親自去感受,親自去領略。

作品是搜集了,整齊了。眼見着這樣一套具有前人,具有較早時代寫下來,發表出來的作品,我們對於將如何處置,如何安排,實在也要花一番的思考、考量的。

當然,先想到的是將之出版,這樣可以讓這一些珍藏而珍貴的經典作品能夠再現,能夠讓現在的我們再見我們過去那個年代的人,對生活對當地對當時的實際對那些文學持有的心態,特具的心態。

最重要的是將之重排,就是將過去的豎排都改為現行的橫排。但是鑒於時間的問題,現代人的領略問題,除了原文,增加了作者生平,故事內容,也盡可能有作品的介紹、分析,也盡量有些有評論文章,讓年輕的一代,讓對以前的事態、情景、背景、含義不甚清楚的人,有個概略性,有個清晰的瞭解。

保留了原來封面的影響,新的封面都用作者的人像作為封面,原因是現在的人對他們完全是陌生的,能一睹作家的風貌,那也許可以更親切,更接近。

應該加重說明的是那時對作家個人的認識,能夠見到作家的真面目,見到他們的相片,是有難度,是不容易的一件事。這一次我們盡量盡力去找,去搜尋,去找來作家的相片,請專人畫了下來。

在原書中,有時會出現一些用字與現在不同,我們保留了它,那除了保留原貌,同時我們也覺得那不影響到我們的閱讀。而那些字是那個時候所特有的,也是當時大家能接受的。

書擱在那個有三幾個月了,除了尋找一些補充說明、分析、評論的資料之外,也設法跟作家的後人聯絡,徵求他們的意見。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將如何將之出版,最重要也是最現實的,就是如何去找到一筆錢,來作為出版、發佈以及工作進行的經費。我們通過「建國五十週年委員會」,向他們徵求贊助出版,因為這是有紀念意義的,它不只是五十年,還是更長更遠的七、八十年。

「建國五十週年委員會」批了給我們贊助,雖然也許有些不太足夠,但是總可以開始了。

於是,為了工作的進行,我們成立了一個「工作室」來負責一切應該處理的工作,除了發排、校對還有封面設計,封面的規劃,封面的題字,以及必要的聯絡,還有各種工作的展開。

一個為着十冊新加坡早期具有本土特色的經典作品集,就開始進行運作。我們預期在201567月間能印妥與大家見面,讓這批珍藏了七、八十年間蒙塵的作品以新面目、新姿態與大家見面。

 

2015228


駱明,新加坡資深作家。自六十年代始即參與新加坡文學活動,出版作品二十八部。此外,亦從事編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