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樂：編年史／人間邊陲

編年史

錯失的將繼續枯莠

然後是脊，是鎧，是囹圄

最後觸礁的是墓。

讓歲月親吻你的傾聽

給我一抹浪花凋謝的時間

清唱一首失傳已久的宇宙歌謠

宇宙大爆炸後的第一個淺灘

連着瀑布和岬，白浪和風

我在一場岩崩中自主

分不清是遷徙還是暴動

海浪總是飄忽

摧毀和放逐

在同時幾乎變成了同義

一再奢望出走又懼怕洶湧而駐足

沙礫流離失所

巨石殞落成無主的孤雛

枯莠的將繼續錯失

直至漂浮無力而崩解遇溺

我才眷戀山體的硬朗

羨慕沉積的淤泥

但海浪仍舊翻騰，在夜半中

斑駁淹沒了星宿的輪廓

泡沫浮起綺夢裡的禱告

幻想潛於深海，埋於沙土

在窒息之間永遠忘記山脊的原樣

在陰鬱之中永遠拋棄白浪的飛雪

給我一抹浪花凋謝的時間

虛構一片枯萎落葉錯失的午夢

梗槩我對陸地莫名的妒忌

人間邊陲

那兒是人間的邊陲

你將會搭着岩崩的石塊浮離

沒入海洋化為沙土

我想捉住斑駁的浪花

問你的去向

我僥倖捉住，它又推搪給風

後來我又學懂了風的語言

又指向沉默的海

我坐在離岸頭極遠的淺灘

細聽海的寂靜

打探你的藏身

直至陸地岩崩而我絲毫不覺

那兒是人間的邊陲

我像個輕身的影子，渴望投胎成風

陸地的路途是我衰老的皺紋

沒入海裡的

不過是一團沒有名字的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