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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鑫霖:讀不毒

主欄目:《香港文學》2021年5月號總第437期

子欄目:散文

作者名:吳鑫霖

為甚麼你有那麼多時間讀書?

每當遇到朋友問我這個問題時,我會皺眉的說:

「我讀書就像我呼吸一樣啊!」

我說過很多次自己的讀書歷程。在我的生命中的每一個閱讀階段裡,我最津津樂道的,是小時候偷看母親的「風月雜誌」和「八卦週刊」。八卦週刊的俊男美女圖片與生動活潑的形容詞,開啓了我對男女、性別的認識。

如果你問我,人生初識的書種有哪些?實不相瞞,都是連環圖。而我生命中,第一次真正接觸的所謂文學書籍,怕是跟很多人一樣,都是言情(亦舒)和勵志鷄湯(劉墉)。

直到升上初中,踏入馬六甲培風中學的圖書館,我才開掛式的展開了我的文學閱讀――黎紫書、鍾怡雯、陳大為、方路、張愛玲、梁實秋、琦君、張拓蕪、余秋雨、杏林子、周作人……回顧我的文學閱讀,比起小說,我更愛閱讀散文與詩。

因為散文的實用性與娛樂程度是更高的,五千字裡的閱讀,就能把作家經歷的事情讀個遍,還可以回味不斷。好比余秋雨大熱的《文化苦旅》,時至今日,不論從哪裡翻讀,我們都可以從余秋雨的視角,隨着他喟嘆人類歷史中的蒼茫、偉大與興衰。

又或者在鍾怡雯的散文裡看到一個少女,如何掙脫父權束縛下的馬來西亞華人傳統家庭;又或者方路早期的詩、微型小說和散文裡,那充滿惆悵與哀愁的書寫,三十九歲的童年、雞公車、坐靈車上學的男孩……那些用文字建構的,短而微小的宏觀世界,唯有透過孜孜的閱讀,才能永久如地舂打進心坎深處。

現在,我讀書嗎?

當然讀。只是,閱讀的時間彷彿也隨同現代主義的先驅那般,走進了後現代的死胡同,零散、破碎、不連貫、抽象,而且極容易被外在誘因牽走到小紅書、抖音去看小哥哥小姐姐。

我很懷念剛開始瘋狂讀書,充滿激情與速度的初中歲月!最初那種熱衷於追逐文字給我的快感,如今漸漸疲勞,除非遇上文字和內容極好的作品,否則我很容易被其他誘因從書籍的閱讀中給帶走。

如何往深處閱讀?就我自己的解釋,閱讀就像打遊戲闖關。你總不會想在挑戰平凡的情境裡待得太久,而且書籍的閱讀與音樂、電影和繪畫的最大區別是,你會從一本書,或者瞭解了相關作家的背景後,從手中的這本書為起點,牽扯出許多相關的、不相關的書來讀。這種猶如拼圖、尋寶的閱讀過程,我非常享受,而且樂此不疲。

那閱讀有甚麼積極的作用嗎?

所有的閱讀,落在不同人身上,會產生不同的「基因變化」。

有些人,能從閱讀中套利,有人則從閱讀中感悟人生哲理。但閱讀絕對不會讓你一無所獲。我唯一難受的是,總有人站在閱讀的道德制高點上,對他人的閱讀品味指指點點。

讀《紅樓夢》的人,難道就比讀亦舒的《她比煙花寂寞》的人懂小說?讀《哈姆雷特》的人,難道就比讀《三體》的人高尚?雖然我們都有在沒有瞭解以前就否定他人的惡習,但不曾「開卷」,我們真的不好說甚麼才是最好的。

讀書吧!讀甚麼呢?

舉凡你大腦喜歡的,可鍛煉你大腦的,都讀吧!

那動漫畫、言情偵探科幻、喜馬拉雅聽書、YouTube視頻、Podcast、電影、電視劇算不算?站在我的立場,它們都是被劃進「閱讀家族」。只要圍繞着人發生的,用任何形式表現出來的故事,都可以歸類在閱讀的領域裡。不要輕易把可「讀」的鎖死,唯有活水才能涓流不息,唯有靈活才能變通。再說,那些載體有哪些不是建立在語言文字上的?

我愛閱讀,但閱讀也有壞處,那就是讀多了,愛用知識欺人。動輒說人家笨蛋。別人不知,我們可以提點,而不應該指指點點。這番道理,我還在學習,也是如今我最需要下功夫的一課。

啊,對了,我們需要閱讀(不論哪一種或何種形式),不就是為了學習前人留下來的經驗嗎?也正因為文字的發明,才讓我們不至於對某項專長、學問、技術發生繼承上的斷裂,也因為文字,讓傳統得以形成。

閱讀,說實在的還是滿功利的!我們把閱讀看得太嚴肅和苛刻了,給閱讀太大的文化包袱,把他壓得像石頭下的蛤蟆。

讀書做人別太像程顥、程頤這兩位性格頑固的兄弟,應該多學東坡、張岱和李漁,放輕鬆,別讓閱讀太難過。話說回頭,究竟是宇宙浩瀚,還是書海浩瀚?借用鷄湯的句式來給這問題一個解答吧――心胸寬大,才容得下宇宙和書海啊!

 

 

 


 


吳鑫霖 1987年3月生。雙魚座。馬六甲人。高中畢業。曾獲林語堂文學獎、海鷗文學獎、星雲文學獎、南大微型小說獎、嘉應散文獎等。著有短篇小說集《童夢書》、隨筆集《不愁此時春光》。現為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