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尼爾 ：聽海豚的聲音 / 踢翻的椅子

閃小說兩題 

聽海豚的聲音

我們坐在刁曼島的沙灘，等待漁船把我們帶到南中國海去看海豚。

清澈的海水拍打着海岸線，一陣陣、一波波地往沙灘推進，把我們都弄濕了。

「往後退些，你——，沒聽見海浪對我們的示意嗎？」我對慌張後退的細妹說。

「那是海哭的聲音，有一首歌就這麼的唱着……」細妹若有所思地回應。

「那是海潮喜悅的聲音，你看不遠處，就有許多人在浪花裡嬉水、悠遊地浮潛，探尋奇妙的海底世界。」

她沒有回應。

好一陣子，她無預警地指着大海說：

「船快來了！」

一陣摩多聲在我們的前方靜止。我們小心翼翼地上了漁船。

她坐在前方，海風吹着她蒼白的臉，除了深邃的雙眼略帶興奮，只是看不清遠方。她的視力只剩下正常人的兩、三成。

我們還是要到大海去——在海豚經常出沒、騰空的地方，在朦朧的藍海裡，會有海豚發出如天籟般的超聲波。

此刻，海洋如此聒噪。她像似用回聲定位，出神地聆聽海豚的聲音。 

踢翻的椅子

因患上了糖尿病，她搬去與小兒子同住，以圖個照料。不料住了兩週，就有許多看不順眼的地方。她忍住，閉了一隻眼，不看就好像甚麼事兒都沒發生。

閉不了的另一隻眼則看到了家裡東擺西放的家具。她總忍不住要把它們擺正。譬如在前些時候，兒子為了招待朋友，在宜家買了四張不同顏色的塑膠椅子，隨意在四處擺放着，有一張還被弄翻了。另一張則放置在廚房的後窗扉下，好像是被五歲的小孫子拖到那裡，「眺望」爸爸是否回來了？

她嚴肅地對兒子訓了一回。——這是很危險的椅子放在窗戶下，一不小心爬了上去……

她一邊洗碗筷，一邊對兒媳也這麼的指正（責）。她把碗邊的蛋黃用力的擦拭着。

「也不是甚麼特別的嚴重，不過，椅子怎麼可以隨意打翻了？」她把碗擱在一邊，轉身，就看到那晾衣的木架子。她停頓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些甚麼。

她想起某個童年，在溪邊洗衣後回家的路上，撿了兩顆野雞蛋，高高興興地奔回家，在推房門時，不小心踢翻了椅子，媽媽的腳懸空，樑上的白布下凸起的雙眼是令人驚悚的。

地上被嚇破的蛋黃凝固在蛋白間，時間靜止着……

那是她無法釐清與瞭解的童年畫面。

她把擱在木架子上的魚缸給移走。小兒子也弄不清她是否對小寵物有憐憫之心。其實不然，她對小動物是有愛心的，前陣子，不是買了一對天竺鼠放在家中給小孫子玩？她——

她只不過是看不貫缸裡那雙凸起的金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