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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政恆:紀錄片中的香港作家:《我城》、《1918》、《東西》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6年3月號總第375期

子欄目:「香港文學家紀錄片」專輯

作者名:鄭政恆

台灣的作家系列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在2011年推出的第一輯中,拍攝了台灣作家及詩人林海音、周夢蝶、余光中、鄭愁予、王文興、楊牧,而2014年開始陸續推出的第二輯紀錄片,除了拍攝台灣的瘂弦、洛夫、白先勇、林文月,還有香港作家劉以鬯、西西、也斯。如果再加上香港電台製作的《華人作家》系列中的董啟章、張愛玲、張純如、小思、古蒼梧、石琪、陸離、王文興、易文、黃春明紀錄片,可以看到作家紀錄片的風潮相當凌厲。

第二輯《他們在島嶼寫作》中,拍攝劉以鬯的《1918》和也斯的《東西》,由香港導演黃勁輝執導,他和拍攝對象保持不短的友誼,事實上黃勁輝的博士論文正是《劉以鬯與現代主義:從上海到香港》,更和也斯合編了《劉以鬯作品評論集.第一集》。

至於拍攝西西的紀錄片《我城》,由香港導演陳果執導,《我城》於2015年第三十九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首映,可是首映後不久,西西的朋友兼評論人何福仁就在2015年5月3日《明報》(P05版)發表文章〈他拍了一齣自己不懂得的電影——對陳果拍《我城》的回應〉,批評陳果的態度不恰當,引起不少爭議。

1  《我城》:陳果眼中的西西

回到紀錄片《我城》,就作品而論,其實有值得欣賞之處,電影拍攝了西西的家、往事回憶、居住多年的土瓜灣一帶,而對比上一輯六集以至最新的《他們在島嶼寫作》紀錄片,《我城》最能緊扣當代的社會,尤其是面對變化急速的香港城市,正如陳果在訪問稿〈不獨是西西的《我城》:訪問陳果〉中說:「我一路拍,一路瞭解西西的寫作歷程,香港原來有些人默默耕耘,他們固執也好,對本土關心也好,結合了我對本土價值某些堅持。我最大的投入或許是將 『我城』變成『我們的城』,因為《我城》只是西西的,若然我加了自己的觀點進去,或是由此啟發更多東西,香港就是大家的香港。所以在電影中我將它剪開來,將西西六十、七十、八十年代久遠的小城故事放大一些,未必只是西西的。我放置了一些觀點,例如香港近期的爭論,或是多年來的身份問題。」(全文見《Hkinema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季刊》2015年4月第三十號)

紀錄片《我城》有西西的訪問片段,也有兩岸三地華文作家的訪談討論,瘂弦、鄭樹森、羅卡、莫言、艾曉明、許迪鏘、董啟章、潘國靈、馬世芳、王浩威、陳滅、謝曉虹等人講述西西的作品。其中瘂弦、鄭樹森討論了香港和台灣的交流,羅卡集中說西西早年和《中國學生周報》一代人的電影實驗,董啟章、潘國靈、陳滅說西西的小說與城市等等,訪問相當全面,展示出西西的創作面貌,當中以《我城》為主線,略及《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和《哀悼乳房》以至《縫熊誌》和《猿猴誌》兩部最新作品,也看到西西興趣的變化。

無論如何,《我城》是目前為止對西西生活最全面的影像呈現,是一部多層次的文學作家紀錄片。首先,紀錄片有最簡單的「呈現層次」,在銀幕呈現作家的文字。第二是「解說層次」,受訪的中港台華文作家就像導賞員,解說西西文學作品的意義。香港作家從西西早期的存在主義時期說起,說到六七十年代香港本土新青年的思想,再從作品說到社會。而台灣作家的出現,代表對西西的接收是超越香港,例如台灣詩人瘂弦到香港買禁書的回憶,就更令人明白香港作為英國殖民地,相對當時的中國大陸和台灣都更為開放,香港在戰後成為中轉港,可接觸西方文學著作,以至新電影、新思潮,西西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冒起,而且是越界創作,詩和小說等文學創作之外,她還辦雜誌(例如《素葉文學》)、寫劇本、寫影評和球評、拍實驗電影等等。

紀錄片《我城》更難得的是帶出「生活層次」,西西年近八十歲,一向低調,今次卻有作家生活的現實紀錄。最後紀錄片借助模型和玩偶帶出「再現層次」,微觀仿真的香港社區,而現實中這些社區已慢慢消失,換言之,文學作品建基於外在現實、內在重構與幻想,再進行文字創作,這一點與模型很相似,電影建立了另一個藝術世界,陳果的鏡頭在真真假假當中出入,自有一定精彩,而布偶遇上西西,導演捕捉她真實反應一場戲,是電影的神來之筆。至於導演刻意把自己、工作人員、攝影機都放進畫面,成為紀錄片的一部分,屬於最後的「反思層次」。

紀錄片《我城》作為陳果作品,可堪玩味之處在於,陳果改編過李碧華作品和網絡小說,都是流行文學,並對現實作隱喻(《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2014)甚至吶喊(《驚蟄》,2013),《我城》則是陳果首次拍攝紀錄長片,處理嚴肅文學之外,更直接涉及七一遊行、反國教、自由行等社會問題,全都放入電影中。陳果的劇情片相當寫實,但紀錄片更為貼近真實,陳果在紀錄片《我城》中活生生地處理香港的社會現實狀況。

最後,《我城》作為紀錄片作品,陳果發掘了更多的表現方式,尤其是香港紀錄片的呈現方式不多,主要是電視新聞紀錄片的解說方式,近年開始了一些新的方式,例如張虹的直接紀錄方式,陳耀成拍攝跨媒介紀錄片《大同:康有為在瑞典》(2011)和《名字的玫瑰:董啟章地圖》(2014),而陳果拍攝西西紀錄片,不是單純的解說和呈現,對表現方式有更多考慮,處理方式多元化,撇除導演的態度問題,《我城》是有一定藝術水準的文學作家紀錄片。

 

2  《1918》:黃勁輝眼中的劉以鬯

黃勁輝籌備多年,完成了兩部紀錄片,分別是《1918》和《東西》,以下先談《1918》。

1918,是劉以鬯出生的年份,電影也不斷以作品創作年份和劉以鬯的年歲作對照,更不斷以字幕卡點出年代與地點,配合歷史檔案片段,總括而言,這部紀錄片的核心層面是作家劉以鬯的人生歷程,以及作品,以至時代:從劉以鬯在上海的大學生、紈袴子弟時期,走難到重慶擔任《國民公報》和《掃蕩報》(後改名《和平日報》)的編輯歲月,以至後來重回上海的懷正文化社文學出版年代,還有1948年從上海來到香港擔任《香港時報》、《星島周報》、《西點》編輯。

電影也花了不少心機和篇幅,拍攝劉以鬯1952至1957年在南洋的一段生活,他為新加坡《益世報》和吉隆坡《聯邦日報》,以至一些報紙如《中興日報》、《生活報》、《鋼報》、《鐵報》、《獅報》、《新力報》工作,不單將比較新穎的文學風氣帶到當地(片中謝克的訪談已有所交待),在那裡更有一段患病歲月,以及結識了共對超過半個世紀的妻子。

劉以鬯在1957年從新加坡轉到香港,重返《香港時報》編副刊,最重要的是六十年代初香港現代主義文學的重要園地《香港時報.淺水灣》(片中須文蔚的訪談已有所交待,相對被忽略的,其實是劉以鬯也編娛樂版《香港時報.大會堂》),以至從六十年代初至八十年代末,擔任了二十五年的《快報.快活林》和《快報.快趣》編輯,在副刊上刊登了西西、梁錫華、也斯、施叔青等作家的作品。略為美中不足的是,電影省略了長達近十年(1981至1991年)的《星島晚報.大會堂》週刊的編輯工作,就直接跳到1985年創辦《香港文學》,當中他提攜了新一批年輕作家(片中梁科慶的訪談已有所交待)。無論如何,劉以鬯在文章〈從《淺水灣》到《大會堂》〉中,對三十年來的報刊編輯工作已有仔細回顧,有興趣者大可按圖索驥了。

當然,一部作家紀錄片,除了交待生平和工作,還有就是要呈現作品。電影的前半部集中於劉以鬯的代表作《酒徒》和《對倒》,其實整部紀錄片《1918》,都有大量字幕卡,引用《酒徒》的句子節錄,大概是為了連接不同的段落。

劉以鬯過去超過二十年,每天為十多家報章和雜誌寫稿,字數超過一萬字,為了生計他只能夠寫許多娛樂別人的作品,但也尋找空間寫一些娛樂自己的作品(劉以鬯在〈我為甚麼寫《酒徒》〉一文中提出這個一再被引述的說法),其中意識流小說、他最重要的作品《酒徒》是其中一部可以歸類為娛樂自己的作品(另外還包括紀錄片中談及的《寺內》和《對倒》,以及沒有談及的《一九九七》)。而紀錄片《1918》也將長篇小說《他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中篇小說《鏡子裡的鏡子》作劇情化再現,影像風格也頗為別出心裁,影像再現之後又加入簡短點評,有所深化,而《1918》更大量引用王家衛的《花樣年華》片段,配合與《對倒》比較評論,也是將劉以鬯作品作再進一步的討論。另一方面,《1918》也展現了劉以鬯的日常興趣,配合短篇小說集《模型‧郵票‧陶瓷》的書名,比較輕鬆地看劉以鬯三種個人興趣。

劉以鬯的文學理想不外乎他念茲在茲的與別不同,追求新的意味,有時我想《1918》的表現風格也不妨大膽一些呢――當然娛樂自己和娛樂別人,有時難免有矛盾扞格之處。而令我感慨的是,紀錄片中許子東和袁兆昌的訪談,道出香港文學與報刊編輯的困境,依舊是「五十年不變」。

 

3  《東西》:黃勁輝眼中的也斯

本文將花多一點篇幅討論也斯紀錄片《東西》。紀錄片長達一百三十九分鐘,材料相當豐富,電影開始時,以拼圖為意象,交待了電影以不同角度去理解也斯的基本結構,從表達形式來說,《東西》比《1918》更為清晰。至於電影的關鍵重點,是遊、食事、越界、對話、人間滋味五項,都是也斯長久不息探索的課題,製作人的選取相當精準。

《東西》有也斯在瑞士的片段,是2012年拍攝於瑞士蘇黎世,當時也斯獲得蘇黎世大學頒授榮譽博士,而瑞士之旅應該是也斯最後一次遠遊,他在美國、法國、德國都逗留過,遊歷的發現,異文化的相遇,為也斯帶來靈感題材。電影大量運用也斯在瑞士的紀錄片段,正好展現出他的視野和見識(我可以想像也斯可以在蘇黎世伏爾泰酒館前,對達達主義的興起如數家珍),也可見他樂觀的一面,可是這一點只能由旁白交待出來。

相對於瑞士的紀錄片段,《東西》更多的篇幅是訪談,主要是也斯在2013年逝世後,許多朋友、學者和藝術家眾說也斯,當中有也斯的老師(如葉維廉)、同事(如劉燕萍、沈雙)、朋友(如葉輝、劉健威、翁文嫻、何慶基)、外國學者、編者、作者及譯者(如瑞士的洪安瑞Andrea Riemenschnitter、德國的顧彬Wolfgang Kubin、日本的四方田犬彥和池上貞子、台灣的瘂弦、劉克襄、李瑞騰和陳建忠、葡萄牙的芘特茲巴西Beatriz Brasil、法國的桑德琳Camille Loivier、韓國的朴宰雨)、藝術家(如攝影師李家昇和王禾璧、年輕插畫家葉曉文、設計師又一山人、歌手Peggy Chew和梁小衛、舞蹈家梅卓燕、時裝設計師鄧達智、黃惠霞和凌穎詩),而最珍貴的當數也斯妻子吳煦斌和兒子梁以文的訪談,他們談到也斯的童年、成長和家庭生活,過去也斯甚少提起這些方面的話題,如此不單更顯紀錄片《東西》的彌足珍貴,更教我們對也斯本人瞭解更多。無論如何,《東西》的眾聲合唱,確實展示了也斯豐富的人生圖像,也斯的一番話確有先見之明:「若你想認識我,就去認識我的朋友,在我朋友身上都可以看到我的影子。」

紀錄片《東西》呈現出也斯越界的嘗試,他跟音樂界、時裝界和舞蹈界的合作不少,電影最吸引的大概是梅卓燕演繹的《戀葉》,他們之前已在1989年的「東西遊戲」詩畫舞裝置展、1994年改編小說《剪紙》的「花影」、1997年的《陰魂不散》、2004年的《流蓮歡》等演出計劃中合作過,如今有影像紀錄,有聲有畫,來得十分具體。

梅卓燕的舞蹈作品《戀葉》,不單緊扣而且呼應也斯原來的詩作(例如詩中意象),而電影的拍攝和剪接也營造了城與鄉、現代與自然的越界對話。原來詩作〈戀葉〉寫於1986年,為《蓮葉》組詩之一,先收錄於《梁秉鈞卷》,也收錄於《半途:梁秉鈞詩選》,英譯本Leaf Enchantment就見於張佩瑤主編的Travelling with a bitter melon:selected poems(1973-~1998)。

梅卓燕演繹的《戀葉》從詩中的「她」出發,場景包括池塘和鏡子,動作也有俯首、搖盪、轉動身子、舉手、款擺腰肢、搖頭、舒伸,呼應了詩作的內容:「早晨在這澄澈的池塘╱當她俯首飲水滿足口渴的慾望╱心裡又滋長出另一種慾望╱那就像海草的搖盪,魚鰓的開閉╱那不是樹叢中露出的肩膀,破碎的╱眉眼,那是一個完整的人形╱她喜歡看見,看見她看見的意象╱看見她,在我們之間╱只隔着薄薄一層池水,她說╱眼睛露出異樣的光澤,臉上╱泛出紅暈,說話的聲音溫柔了╱像喝醉了酒,她作出不尋常的舉動╱不知為甚麼轉動身子,舉手╱撫摩柳絲的頭髮,跟隨一片落葉╱搖着頭,或者款擺腰肢舒伸╱自己,看着如鏡的池水看她舒伸╱讀那迎上來的手,彷彿可親的符號╱伸手解開它,突然的接觸卻令形象╱破碎,一次又一次驚訝,看見╱然後又看不見,雷霆和閃電╱還有烈風連根拔起的痛楚╱一次拼合、一次撕裂,總是藕斷╱絲連,耐心的等待中水波成圓╱鏡子總是會再添加甚麼╱又刪減了甚麼?她逐漸變得安靜╱而且穩定下來,隱秘的重量╱變成纍纍的果子,看不見了╱沉重而豐富她敞開臉龐╱在凝視的慾望和水的深度之間╱風吹過生成了漣漣的文字」。

〈戀葉〉由觀看帶動,當中出現不少動作和意象(例如水和鏡子),也斯所用的字眼如慾望、意象、符號、形象、凝視、深度,以至最後生成了漣漣的文字,都令人想到文學創作與閱讀的課題。〈戀葉〉包括許多二元對立,詩人在詩中卻解構了穩定的二元結構關係,更以女性的角度挑戰男性中心的傾向。而詩題的「戀」,正好道明關係相互依附的重要性。

〈戀葉〉的重點是意象,而意象的創造和閱讀帶來不滿足和完整封閉的慾望(就如破碎的眉眼和完整的人形),透過意象的看與被看、見與不見,讀者產生不尋常與可親的不同感受,但在後現代的世界裡,意象破碎,沒有堅固的傳統根源,教人驚訝,不論是意象的開放與封閉、完整與破碎、不尋常與可親、看與被看、見與不見、添加和刪減,每一個二元對立結構都在拼合與撕裂(或說從結構到解構)之間,並有藕斷絲連的關係。最後詩人帶出耐心的等待,當心如明鏡,一切穩定下來,隱秘的意象生成纍纍的文字作品,作品本身不一定沉重而豐富,但敞開了另一張新的臉龐,可以在讀者閱讀(凝視的慾望)和作者內在意識(水的深度)之間,找到自由開放而浮遊不定的中間位置。

〈戀葉〉令人作出意象破碎及不穩定性的文學解讀,換言之也通往後設詩的閱讀策略,而這一點,香港學者羅貴祥在論文〈不存在的中心:後設詩、後設評論與梁秉鈞的「蓮」系列〉中就有相當詳盡的發揮。而〈戀葉〉的「關於詩的詩」的內向性,其實與舞蹈和影像的越界嘗試,不容易溝通交流,但當然各自孤立來看,都是十分可觀的作品,而且都是關於觀看,就正如葉輝在2016年1月22日《信報》(C07版)發表的文章〈梅卓燕的皺褶之舞〉中指出紀錄片《東西》「五節中的第三節,乃全片的中間樞紐,梅卓燕起初身在舞室,將自己收納於輕逸而皺褶有致的布幅中央,那構圖有如一隻眼睛,透過此眼,就可將所見所感所思的『東西』展現了;舞者從室內跳到街頭,又從街頭跳到茘枝莊的河涌,當中的寓意就不言而喻了。

也斯紀錄片《東西》有海外角度和香港角度(特別是梁文道的訪談,當年他挑戰也斯的香港論述太抽象,如今梁文道成為新世代挑戰的對象)之外,也有台灣角度,事實上也有不少篇幅放在台灣,訪問者就有瘂弦、劉克襄、李瑞騰、陳建忠和在台灣生活的翁文嫻等人,人數不少,而台灣詩人鴻鴻也在文章〈也斯的野草莓──看黃勁輝《東西》有感〉(全文見《文訊》第362期,2015年12月號)對影片作深入討論。

也斯早年在台灣出版了《灰鴿早晨的話》(1972)和《神話午餐》(1978),關於台灣的散文就收錄於《新果自然來》(2002)一書中,電影拍攝了遊人充斥的野柳和少有人迹的墾丁佳洛水,配合也斯的散文〈石也活着〉,正好相互對照、今昔對比,以現代目光展現的自然影像,正好切合也斯的說法:「在野柳,是沙地上有一個一個石像,到了佳洛水,感覺卻是不同的。極目看去,是一大片漫長的石灘,它上面都是石。野柳的石比較規則、溫文,佳洛水的石卻很野、很亂、很狂。……佳洛水的石卻不是這樣的。它們沒有固定的形狀。好像還是在蓬勃地生長的生物,你說不出是哪一種生物,因為它們好像是幾種生物的混合體,是混合而成的一種未命名的新生物。」而紀錄片《東西》就透過影像、文字和訪談,混合而成也斯的形象,既教人感到熟悉,同時也不乏新意。  


鄭政恆,《月台》編輯,曾獲第二屆新紀元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散文組一等優秀獎、大學文學獎新詩組冠軍等。個人跨媒體攝影詩集《記憶前書》已由香港三聯書店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