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欄目：《香港文學》2016年4月號總第376期
子欄目：世紀詩群
作者名：葉英傑
疲倦的夜。巴士
在路上顛簸，忽左
忽右；有時巴士被迫停下來
讓守候已久的人走上
最好他們放棄守候
巴士就不會被拖延，可以一直向前走。
疲倦的夜。車上所有人都放軟身子
靜靜讓車輛摩打運轉的聲音佔據
「你今晚吃了甚麼？」
兒化的聲音響起
「我吃了薯條，魚餅。」
小兒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出來
巴士上所有人都聽到
「還有呢？」
「還有冬甩。」
我知道你擁有可愛的孩子
「有沒有吃飯？吃多一點噢。」
我知道你願意抓緊時間
跟他交談，開着電話擴音器
在眾多背景聲音中
聽着他長大
「麥當勞不要吃這麼多，
叫爸爸讓你吃多一點飯。」
這應該是靜靜感恩的時光，感恩於
我們可到達目的地，下車的時候
沒有遺漏甚麼東西在車上，或之前
身處的其他地方
感恩於抬頭看的時候，家中有燈光亮起。
這晚其實是搖晃不定的夜。
巴士愈走愈快，忽左
忽右，她也愈說愈多，一直交待
一股腦兒地說着，應該說的都盡量說
聽話。做好功課。電視不要看那麼多。
要他聽到摩打咆哮的節奏
要他感受她正面對的，巴士轉方向帶來的
拋離感
說一遍，再再一遍，他能否永遠記住？
「媽媽上夜班，你要早點睡。
不用等我。記着關燈啊。」
這是一個疲倦的夜，這麼平常。
對她不是。不能是。
巴士
開始
走上斜坡
她一手抓緊電話，一手
抓着眼前的扶手。
2015年12月13至19日。記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