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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霞艷:文學的地緣性

主欄目:《香港文學》2016年4月號總第376期

子欄目:「穗港文學交流研討會」專輯

作者名:申霞艷

最近參加幾個會議都跟地域性相關,我發現全球化時代,大家重新開始關心具體的土地。當我們在微信、QQ上越來越便捷地與遠方的朋友交流時,我們也越來越意識到撇開機器直接交流的可貴,珍視這種面對面的對話。我記得在微信上曾經流傳過一篇文章〈熱愛廣州的十大理由〉,第一條就是廣州離香港很近離北京很遠,這是從穗港地域的邊緣化來說的。   

香港文化對我們這一代意義是非常重大的。套用一句爛熟的話,我們這一代是看着香港的影視聽着粵語歌曲長大的,一點都沒誇張,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剛剛能買得起黑白電視機的時候,我們就圍在小小的電視機邊追看香港的武俠電視《霍元甲》、《陳真》、《好小子》等等連續劇,那就是我們的嘉年華。我記得方方很有名的中篇《風景》中有一對雙胞胎是做生意的,其中販賣的文化衫上就印着這些功夫片裡的形象,那時候還沒有版權意識,市場能迅速地捕捉到大眾的喜好。我們有一段時間很迷戀有個「香港女作家雪米莉」的系列作品,後來才發現連這個名字都是虛構的,作者是個從來沒到過香港的男人團隊。可見那時候我們對香港多麼崇尚多麼迷戀。金庸的武俠小說是我們這一代的啟蒙讀物,我記得我們去圖書館裡借,一毛錢一天,盡可能多幾個人看可以分攤成本。武俠影視中那些充滿力量的身體是我們對民族國家形象的重新想像,驅除「東亞病夫」的陰影。還有粵語的流行歌曲影響也非常大,湖南內地有些同學一句廣州話都不會講,但唱起那些歌時使用的粵語及其腔調都相當的準確。香港在八十年代對內地,尤其對我們「70後」這一代人有思想啟蒙的重要意義。香港文化到今天依然對內地的年輕人有着一種示範的作用。我有時候回老家,發現穗港依然是內地嚮往的目標。

回到文學的地緣性,研究文學也好、一個人的寫作也好,都要有一個坐標,要麼是時間的坐標要麼是空間的坐標,時間坐標我們有個代際的說法,80後、70後之類;空間則跟我們每個人具體的生活的地方相關,剛剛蔡益懷老師談到香港文學的重要特點就是「在地抒情」。很多人都在寫故鄉以此承載心靈的鄉愁,但也有第二故鄉之說,二十世紀文學中很多作家都寫過哪裡哪裡是我的第二故鄉,並在情感上認同這個第二故鄉。現代性的最大特點就是流動,很多人都會在不同的地方生活,書寫不同的地方。像廣州五十六個民族都有,這也會重塑廣州文學的面貌。香港就具有國際化的特點,三、四十年代曾經很多作家南下。改革開放之初,穗、港文學就開始交流,我記得《花城》雜誌很早就開始有介紹港台文學的欄目。花城出版社出的兩套大型文集《沈從文文集》、《郁達夫文集》也是與香港三聯書店一起合作出版的,三聯負責海外發行,花城是內地最早出版梁羽生的武俠小說的出版社。因為毗鄰香港,花城出版社、花城雜誌能夠有地方出版社所沒有的地緣優勢。

丹納認為文學的三要素是種族、時代、環境。現實主義說小說要刻畫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人物描寫和環境是分不開的,有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息息相關的,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對文明的地域性特點進行論述;黑格爾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高山遊牧文明、平原農業文明和海洋文明的概念。穗港同屬海洋文明,具有大海的開闊性、包容性和探索精神,這一點穗港文化有一致性。由於歷史原因,過去我們習慣將香港孤立來談論。今天,隨着兩地越來越頻繁的文化交流,放在更大的文化視野上討論,我們發現穗港文化有着同根性、一致性,這種一致性隨着交流的日益深入,會有越來越多的作家去書寫、去創造、去表達,去重新發現。

 

 

 



申霞艷,湖南衡陽人,文學博士,教授。2007年獲中山大學文學博士學位。曾任職《花城》雜誌,現任教於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文學院。長期致力於當代文學評論、期刊及文學制度研究,著有《消費、記憶與敘事——新世紀文學研究》;在《文藝研究》、《當代作家評論》、《文藝爭鳴》、《南方文壇》等CSSCI來源刊物發表論文四十多篇,多篇被《新華文摘》、《中國現代、當代文學研究》等選刊選本轉載。曾獲中國文聯文藝評論獎、廣東省魯迅文學獎等獎項。曾被《南方文壇》「今日批評家」、《文藝爭鳴》「新生代批評家」、《文藝新觀察》「新批評家」推出。擔任多個獎項評委。